nbsp;nbsp;nbsp;nbsp;言霁是被痛醒的,耳边听见一道破空的挥打声,条件反射地偏开头,鞭子错过他的脸狠狠甩在脖子上,拉扯开原本就被割裂的伤口,痛觉直达顶峰。
nbsp;nbsp;nbsp;nbsp;“呵,醒了?”
nbsp;nbsp;nbsp;nbsp;那人逆着天窗照进来的光正对着他,待言霁适应光线后,终于看清此人的脸,正是康乐郡主的弟弟启王。
nbsp;nbsp;nbsp;nbsp;伪装成店家给他们的茶水里下-药的人。
nbsp;nbsp;nbsp;nbsp;言霁浑身无力地靠坐在一把交椅上,粗略扫过这间黑沉简陋的房间,无法判断自己在哪,最终视线重新落回启王身上,脸上浮现出恐慌与震怒:“大胆,你这是做什么!”
nbsp;nbsp;nbsp;nbsp;一出声,才发现他的声音哑了,应该是脖子上的伤口所致,亦或是受了寒,总之他出口的话剩下的那点威慑力也没了。
nbsp;nbsp;nbsp;nbsp;启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勾着言霁的下颌抬起,满脸的阴鸷恶意;“你除了有个好出生,哪点配得上袅儿,凭什么,凭什么本王守着袅儿那么久,她也从不多看本王一眼,偏偏在太后举办的赏花宴上,对你另眼相待!”
nbsp;nbsp;nbsp;nbsp;言霁怕得颤抖,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学着皇叔的强调讥讽道:“因为你丑,傅袅自然看不上你。”
nbsp;nbsp;nbsp;nbsp;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启王,森冷无比地开口道:“就是因为你,坏了阿姐的生意,还想抢走袅儿!”
nbsp;nbsp;nbsp;nbsp;鞭子发狠地再次抽下,猝然间被一道声音厉声喝止:“住手!”
nbsp;nbsp;nbsp;nbsp;康乐推开门快步走了进来,她来得很急,发簪凌乱,神色惊惶,在看到言霁的那刻,整个人被定在了那,随后狠狠瞪向启王,咬牙切齿道:“你为何不跟我商量?”
nbsp;nbsp;nbsp;nbsp;启王也正是上头的时候,加之先前堆积下的不满一同爆发:“商量?商量了阿姐就会同意吗,袅儿都要被送进宫了,等钦天司的八字算下来,就再没转圜的余地,就算之后我们成了大业,我也没法光明正大地将袅儿娶进门!”
nbsp;nbsp;nbsp;nbsp;康乐夺过他手里的鞭子扔去角落,满脸怒容地道:“什么大业,你魔怔了是吧,赶紧给陛下跪下!”
nbsp;nbsp;nbsp;nbsp;言霁沉默地看着这对姐弟,在这时冷冷地说道:“下跪?等朕出去,朕要摘了你们启王府所有人的脑袋!”
nbsp;nbsp;nbsp;nbsp;启王忙不迭接道:“阿姐,你看到了吧,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们手里不是有那封遗诏吗,等他死了”
nbsp;nbsp;nbsp;nbsp;“住嘴!”康乐气得脑袋嗡嗡直响,那边的事她还没解决干净,自己这宝贝弟弟又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康乐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nbsp;nbsp;nbsp;nbsp;或许,真如他所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nbsp;nbsp;nbsp;nbsp;康乐将启王叫走了,她现在必须尽快将启王干这事的尾巴收干净,暂时顾不上言霁,言霁就被囚禁在这间他醒来就没被挪动过的房间,他抬头看着天窗,至少有二十尺高,且只有块砖头的大小,根本逃不出去。
nbsp;nbsp;nbsp;nbsp;房间里有张石窗,还有个积灰的柜子,柜子里空空如也,而仅剩的一道门是用铁皮封铸而成的,一共三道锁,下面有一个递饭的隔板,小到只容一个碗通行。
nbsp;nbsp;nbsp;nbsp;这里应该是他们平常关押敌党的地方,地方除了言霁身上刚洒下的血迹,还有许多陈年累月的血垢,有些墙上都有泼溅的鲜血,散发出一股经年不散的腥臭。
nbsp;nbsp;nbsp;nbsp;一番检查下来,言霁存着的那点力气彻底耗尽了,他随遇而安地躺在那张铺着稻草的石床上,发呆地看着天窗洒下的那点光。
nbsp;nbsp;nbsp;nbsp;他不知道这样做正不正确,自己会不会死,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也就是这样吧,总比一步步死在顾弄潮手里强。
nbsp;nbsp;nbsp;nbsp;身上痛得他根本睡不着,隔壁好像有女子在哭喊,言霁仔细去听时,一点声音也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困意挡也挡不住地袭来,言霁还是睡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中途言霁被启王揪着头发弄醒,启王精神状态很是奇怪,听不清在他耳边说什么,言霁也懒得去听,垂着沾了血垢的睫毛,神游天外地装死人。
nbsp;nbsp;nbsp;nbsp;启王走后,他又睡了过去,反反复复地痛醒,又反反复复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变天,更不知道顾弄潮有没有找过他。
nbsp;nbsp;nbsp;nbsp;在这个静得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地方,言霁险些被逼疯,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疯,父皇、母后、四皇兄,还有被他拉落水的王侍中,那么多双眼睛正看着他。
nbsp;nbsp;nbsp;nbsp;终于有一天,铁门再次被打开,启王一脸焦急地跑进来,攥着言霁的手就往外拉,随后他被堵上嘴绑着手脚,装进箱子里,随着众多货物被运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路面从颠簸到平坦,车驾由快到慢,言霁终于听到外面有了人声,他们像是在经过一条人来人往的街市。
nbsp;nbsp;nbsp;nbsp;言霁用力地用腿去蹬箱子,期盼发出声音让人听见。车驾像是被拦下了,但没过多久,又再次启程,人声也离他越来越远,直至再听不到。
nbsp;nbsp;nbsp;nbsp;有人重重拍了下箱子,压低声音让他老实点。
nbsp;nbsp;nbsp;nbsp;言霁并没有丧气,他没再做无用功,卷缩在箱子里养精蓄锐,刚刚一番折腾让他精神疲倦,有些昏昏欲睡时,外面的人突然惊喊着“官兵追上来了”,随后一阵马蹄声追着车驾响起,再之后,就是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nbsp;nbsp;nbsp;nbsp;混乱中,箱子被人打开,言霁摔了出来,不过片刻,他就被人扯起,塞进车厢内,这过程很快,言霁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追过来的兵马,竟然是由段书白领队的金吾卫。
nbsp;nbsp;nbsp;nbsp;上次常佩邀他去军营一览金吾卫的风采,他一直没得时间,没曾想看到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竟是在这种情形下。
nbsp;nbsp;nbsp;nbsp;段书白也看到了言霁,但他被很多人围在中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皇帝被推进马车,从自己眼前消失。
nbsp;nbsp;nbsp;nbsp;进了马车后,言霁就被软筋散迷倒了,此行几经周转,他们来到一座小镇上,押他的这群人像是平日替康乐跑私商的亡命之徒,对大崇朝境内的路线十分熟悉,总是能避开官兵彻查,有惊无险地到了边关之地。
nbsp;nbsp;nbsp;nbsp;他们难得没再风餐露宿,而是定了个客栈歇脚,高高兴兴地将满身风霜洗去,为即将交差的大单庆贺。
nbsp;nbsp;nbsp;nbsp;言霁就被他们关在房间里,一个中了软筋散的人,根本逃不出这里。
nbsp;nbsp;nbsp;nbsp;言霁大概能猜到康乐为什么不杀他,自己还活着,康乐才有谈判的筹码,如果他们接到命令杀自己,那康乐必定推着她的傻弟弟坐上了那个位置。
nbsp;nbsp;nbsp;nbsp;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nbsp;nbsp;nbsp;nbsp;门外看守他的是一个大胡子壮汉,言霁吵着自己内急,急需解决,大胡子此先并不理睬,最后被吵得烦了,不得不带着言霁出去疏通。言霁蹲在臭烘烘的茅厕里,又喊着自己没带手纸,不给他就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