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言霁抬眸看向挡在他身前的段书白,段书白同时也回头朝他一笑,大大咧咧道:“殿门这危险,陛下还是到里面些好,这些叛贼,就由我来替陛下铲除吧。”
nbsp;nbsp;nbsp;nbsp;段书白回过身,握紧长剑杀了出去,金吾卫的人从大殿两侧一涌而出,看着架势一早就准备好了,而当言霁看向角落处,顾弄潮已经不见身影。
nbsp;nbsp;nbsp;nbsp;德喜在混乱中带人来到言霁旁边,千呼万唤地请他进里面避避,临走时,言霁看向神色涣散的康乐,吩咐道:“将她关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她,食物单独准备,别让她死了。”
nbsp;nbsp;nbsp;nbsp;闻言,康乐冷冷看着言霁笑了一声:“我不会交代任何事,劝你现在就将我杀死镇压邶州军更实际。”
nbsp;nbsp;nbsp;nbsp;“真的吗?”言霁像是在思索可行性:“你弟弟启王走上你应走的道路,就算这样,你也什么都不会说吗?”
nbsp;nbsp;nbsp;nbsp;他很真诚地发问,康乐一瞬间攥紧了手,目光从阶梯上方越过重重混战杀伐的人,在飞溅的鲜血中,落在一脸焦急远远眺望着这边的启王脸上,在启王身边,是出任邶州掌军的应雯,再后面,是一支黑衣黑帽,神色肃杀的死士。
nbsp;nbsp;nbsp;nbsp;“你是故意放启王出去的?”康乐嗓子发紧,浑身颤抖起来。
nbsp;nbsp;nbsp;nbsp;言霁微微一笑:“相信他能接替好姐姐的差事,为救回姐姐,继续为你背后那人义无反顾地卖命。”
nbsp;nbsp;nbsp;nbsp;“就像你一样。”
nbsp;nbsp;nbsp;nbsp;从侧后方的门离开朝圣殿后,言霁似担忧地问了句:“太后那边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德喜现在还没从小皇帝刚刚那副生杀予夺的模样中回神,闻言神情恍惚道:“太后回陛下,太后一直静养礼佛,并不知外面发生的变故。”
nbsp;nbsp;nbsp;nbsp;“这么大的动静,都不知道吗。”
nbsp;nbsp;nbsp;nbsp;言霁目光深幽,手指无意识地摸过脖颈侧面的位置,眨眼间,眼中又已恢复清朗澄澈,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nbsp;nbsp;nbsp;nbsp;京城四处码头被严密封锁,水路商路严格盘查,无数玄铁冑甲的官兵带着武器闯入各大铺子酒楼,商贾落马,运营商脉被封,一根枝叶被抓,底下盘结复杂的深根连带全被拔起,一时间鹤唳风声,人人自危。
nbsp;nbsp;nbsp;nbsp;“主人,这些都是从启王府的账房里搜来的账本,不过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在京城里盘根的各大店铺,账面都在其中一间暗室里。”
nbsp;nbsp;nbsp;nbsp;影一按动书格里的机关,硕大的书架从中被分开,一个深黑向下的阶梯出现其后,当风涌入时,石壁上的灯盏从前往后依次亮起,所照之处长得看不见尽头。
nbsp;nbsp;nbsp;nbsp;这里影一早已查探过,正当言霁要迈步进去时,空旷的脚步声从暗道里响起,一个人影被光影照亮,薛迟桉提着比他半个人还大的箱子费力地走来,喘着气喊道:“陛下不必再进去,东西我都弄好带出来了。”
nbsp;nbsp;nbsp;nbsp;言霁进去帮着提了一把,薛迟桉看到他时,眼中亮了许多,在看到他脖颈上缠着的绷带后,那点亮度顷刻又暗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陛下,你脖子上的伤?”
nbsp;nbsp;nbsp;nbsp;“哦,就是之前被划伤的那道。”言霁并没太在意,将箱子提出来后,翻开里面一本本巴掌厚的账本查看,注意力很快放在了正事上。
nbsp;nbsp;nbsp;nbsp;“他们每年加起来的收入甚至比大崇下方的一个州县还多,若是再放任这支商队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他们的野心将膨胀到朝廷也无法遏制。”
nbsp;nbsp;nbsp;nbsp;言霁抱着账本盘腿坐在箱子旁边,以极快的速度翻看完每一本加密处理过的账面后,彻底笃定了起先的想法。
nbsp;nbsp;nbsp;nbsp;康乐能将这支商队做到这么大,是从走私发家,后面陆续涉及上瘾物、贩盐、放贷、租赁土地等灰色地带交易,而让言霁惊讶的是,这走私宫物的贩销链名册上,有个让言霁一看就刺眼的名字——廖平。
nbsp;nbsp;nbsp;nbsp;廖平从先帝之时,就在暗中勾结康乐,从宫中偷盗皇室对象走私出去,可以说,康乐这么快起家,将商脉做大,廖平可以算得上元老级,在康乐的帮助下,廖平从先帝身边的小太监一跃成为总管太监,更加方便了此后行事。
nbsp;nbsp;nbsp;nbsp;这一路的升迁,自然又染了不少人的血。
nbsp;nbsp;nbsp;nbsp;一条条商业连成密不透风的一张网,无数朝廷重臣牵连其中,一牵动便不可收拾,将会造成朝廷重创。
nbsp;nbsp;nbsp;nbsp;这也是康乐有恃无恐的原因。
nbsp;nbsp;nbsp;nbsp;但这次,言霁不惜以自己为诱饵,也要结束这场逐渐以腐蚀大崇命脉去吞金的毒瘤,他才会觉得,自己好受些。
nbsp;nbsp;nbsp;nbsp;对得起那些对他赋予众望的人。
nbsp;nbsp;nbsp;nbsp;影一看着瘫在箱子上痴痴笑起来的小皇帝,素来冰封的脸色也难得柔软:“陛下,您走出第一步了。”
nbsp;nbsp;nbsp;nbsp;薛迟桉蹭过去蹲在言霁面前,仰着头看他。
nbsp;nbsp;nbsp;nbsp;言霁伸手胡乱揉了把薛迟桉一向梳得规整的头发,抿嘴笑出了声:“等我们的人填补上朝廷如今空出的位置,再发动诸位大臣起旨,请摄政王准许庄贵妃复位封号。”
nbsp;nbsp;nbsp;nbsp;届时朝廷里有了他的人,不再是顾弄潮的一言堂。
nbsp;nbsp;nbsp;nbsp;他终于可以将母妃接出冷宫了-
nbsp;nbsp;nbsp;nbsp;天盛七十三年,秋,宦海风波,国政蒙茸,重臣接连落马,启王叛逃,朝局重新洗牌,秋闱开,陛下降旨,入官名额从三位改为十三名。
nbsp;nbsp;nbsp;nbsp;状元一名,榜眼三名,探花九名。
nbsp;nbsp;nbsp;nbsp;一时间,天下学子沸腾,争先恐后涌入上京,开启史上最为鼎盛的“万儒之争”。
nbsp;nbsp;nbsp;nbsp;离那场宫变过去月余后,皇城再次沉寂下来,言霁一如既往下了朝,便会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两人就像寻常母子,闲话家常,偶尔言霁也会随太后礼佛,太后似乎对此生了十足的乐趣,不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举办宴会,喜上了清净。
nbsp;nbsp;nbsp;nbsp;如今朝中对邶州派遣谁去接任军务一事吵得沸沸扬扬,这一位置十足重要,邶州不仅是大崇集商临水的贸易之地,亦临近柔然,地享天险,易守不易攻,是个很有可能就生出“拥兵自握”的反贼之地。
nbsp;nbsp;nbsp;nbsp;所以,被派去那里的人,定要是一等一的心腹才行,人品也必须刚正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