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总不至于像初来乍到那般除了戚长夜和戚桐以外偌大个村子一个人都不认识了。
nbsp;nbsp;nbsp;nbsp;今日家里的活计不少,戚长夜回来时几人还在院里面忙活,赵岁岁也搬了张椅子同他们一起在外面呆着,几个哥儿妇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闲聊着天,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耽搁,一下接着一下麻利极了。
nbsp;nbsp;nbsp;nbsp;“我今儿个来的时候路过雨婶子家门口,哎……那可怜的,哭的声音隔得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小徐娘子边说边摇头。
nbsp;nbsp;nbsp;nbsp;至于小徐娘子明明住在村尾,究竟为什么会路过住在村子中心的雨婶子家就不得而知了。
nbsp;nbsp;nbsp;nbsp;郑家宝只在刚去山里的那段时间吃了些苦头,后头汉子们的注意力便都放在了癞子的身上了。孙二对癞子满腔怨愤,进了所谓的山寨以后隔三差五地就跑去折磨对方,郑家宝与他关在一处,眼睁睁地目睹了一切,阴暗的地窖潮湿黏腻的血液和时时响彻在耳边的惨叫声响……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被活活吓疯了呢?
nbsp;nbsp;nbsp;nbsp;虽说官府早在数日之前就将他们给控制起来了,但逐一盘问挨个询查定罪也耽搁了不少时间,雨婶子虽然早就得知了官差传来的郑家宝的消息,但直到昨日才终于得到了允许将郑家宝给接回了家里。郑家宝的疯病相当严重,村里不少人都去瞧了热闹,雨婶子在村里又没什么人缘……可想而知未来的一段时间日子恐怕会过得相当艰难。
nbsp;nbsp;nbsp;nbsp;小徐娘子起初只是想看看热闹,只是在瞧见了雨婶子的崩溃模样后又有些不忍,仔细想想她和雨婶子之间也没什么大的仇怨,如今看着她为自己孩子要死要活的免不得就有些唏嘘,小徐娘子叹了声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nbsp;nbsp;nbsp;nbsp;——前些日子她身子不适,去镇里卖菜时顺便看了看郎中,一把脉才知晓腹中已经多了个孩子。徐家上下都高兴的不成样子,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为人母后再去看雨婶子免不得就感慨起来。
nbsp;nbsp;nbsp;nbsp;“你这是心疼了?”旁边一个哥儿撇了撇嘴。
nbsp;nbsp;nbsp;nbsp;“有精力心疼她还不如心疼心疼郑家宝上面的哥哥嫂子呢,郑家宝还好着的时候兄嫂们就当牛做马给他洗衣做饭伺候着他,现今他脑子不正常了,怕不是他哥嫂真的要变成仆人了,他大哥每日天不亮就要去地里干活,黑透了才能从地里面回来,日后还要多支出一份郑家宝的药钱,牲口也没有这样使唤的啊。”
nbsp;nbsp;nbsp;nbsp;小徐娘子嫁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也与郑家宝上面的几个哥哥见过几次,知晓这几人被磋磨成了什么样子,沉默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说到底都是偏心害的。”
nbsp;nbsp;nbsp;nbsp;等她的孩子生下来了,她一定不能偏心溺爱。
nbsp;nbsp;nbsp;nbsp;小徐娘子暗暗告诫自己。
nbsp;nbsp;nbsp;nbsp;几人正聊着村里的事情,就见着戚长夜提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院里的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虽说这段时间大家的相处增多了不少,但到底还是都畏惧着戚长夜的,戚长夜也没理会他们,进屋的时候顺便将岁哥儿给叫了过去。
nbsp;nbsp;nbsp;nbsp;“有几件衣服已经做好了,我就顺便捎了回来,过会儿你试试衣服的大小,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好退回去改。”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点头,将手里的布包拆开,这几日村里的不少人家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制衣服,戚长夜结款是出了名的迅速,他们早交一天就能早一日拿到银钱,故而没有一个人是不上心的。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的衣服还在做着,这次拿回来的几身都是岁哥儿和戚桐的,布料已经提前洗过,倒也可以直接穿上,一大一小试了下衣服,确定没有问题以后便又叠好收进衣箱里面,上个月还空空荡荡的房屋随着他们的入住也逐渐增添了不少物品,人们常说东西都是越住越多,似乎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nbsp;nbsp;nbsp;nbsp;衣箱里也满满当当的,单是夏秋两季的衣服便已经有很多很多了,戚长夜又盘算起了再去定制个大些的衣柜,前些日子他刚刚画好想要的图纸,只不过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没抽出空来送到木匠那边。冬日的衣服更占空间,衣箱里余下的那点地方随随便便装上两件就放不下了。
nbsp;nbsp;nbsp;nbsp;现在他与赵岁岁仍各住一间,东西倒是还能放下,但总归是要提前做好未来的准备的。
nbsp;nbsp;nbsp;nbsp;恍然间不知从何时起,家里面的方方面面都已经被两人的生活痕迹给填满了——
nbsp;nbsp;nbsp;nbsp;转眼又过了大半个月,杨溪村终于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nbsp;nbsp;nbsp;nbsp;桐哥儿兴致冲冲地推开房门,被凛冽的寒风打的一个激灵,小哥儿却丝毫没有畏惧的神色,反倒是更加快了步子蹦蹦跳跳地跑到院里。雪花簌簌落了一夜,院中的一切都被覆上了一层银白,桐哥儿在雪地里踩出了一排黑色的脚印,这才转过身子看向门口:“岁哥哥!下雪啦!”
nbsp;nbsp;nbsp;nbsp;赵岁岁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眉眼含笑地看向了他:“嗯。”
nbsp;nbsp;nbsp;nbsp;这还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在雪天里面这样开心。
nbsp;nbsp;nbsp;nbsp;明明下雪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可若是在落雪的时候连件能够遮风避寒的棉衣都没有……那就着实无法开心起来了,等天冷了可是足以要人命的。
nbsp;nbsp;nbsp;nbsp;无论是赵岁岁还是戚桐都是第一次穿上这样暖和的衣服,棉花是今年新采下的,蓬松柔软厚实保暖,整个村里也没有几户人家舍得这样穿的,单是这一件衣服里用的棉花都能拆出四五件给一大家子了——且这还不是最冷时穿的那件衣服呢,赵岁岁掂过家里的衣服,光是最厚重的那件就得有个好几斤重了,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nbsp;nbsp;nbsp;nbsp;院里的积雪并不算厚,见桐哥儿玩的开心戚长夜也没急着清扫,他和赵岁岁则一同去检查了下家里的动物。
nbsp;nbsp;nbsp;nbsp;村里的狗都是在院里散养的,御寒能力自不用说,几条狗的身上也都已经长出了长毛,小家伙们见着下雪都兴奋极了,院里的雪要留着给桐哥儿玩,戚长夜便将大门打开将四条狗给放了出去,由得它们自己在院子外面的荒地里撒欢。
nbsp;nbsp;nbsp;nbsp;鸡窝提前铺上了稻草,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家里面的那头骡子,不过现在才刚刚落雪,还没有到最寒冷的时候,倒也不急着现在就将这些动物给挪到屋里。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在院里转了一圈儿,同岁哥儿打过了招呼后就拎着把锄头进了山里,目前竹笕倒是还能正常使用,等到天气再冷上一些就不好说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家里还有口井,这些日子家里的日常用水早已经逐渐从竹笕转变为井水,就算竹笕不能用了也不会对他家造成任何影响。
nbsp;nbsp;nbsp;nbsp;他在山里巡视了一趟,没能瞧见什么猎物,再优秀的猎户也不敢说自己次次都能猎到东西,戚长夜早已习惯了这些,不过他还是在回程的路上取了一只野鸡出来,准备晚上生个火堆烤着吃。
nbsp;nbsp;nbsp;nbsp;临近家门口就听见了桐哥儿的笑声,戚桐正和赵岁岁一起堆着雪人,院里的积雪并不算多,两人也没准备堆得太大,桐哥儿手上带了一双兔毛鞣制成的手套,蹦蹦跳跳地和山里面的野兔子也没什么差别。
nbsp;nbsp;nbsp;nbsp;小家伙在审美方面有着一套独特的见解,雪人堆了半天也堆不满意,赵岁岁便极有耐心地蹲在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给雪人塑形,整个院里都回荡着两个人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在旁看了一会儿,进到屋里烧水拔毛将野鸡给处理干净。
nbsp;nbsp;nbsp;nbsp;因着夜里下过雪的缘故,这日的道路便更不好走了,土路本就磕磕绊绊坑坑洼洼的,一步八颠坐个牛车都恨不得能将屁股给颠裂开来。这还只是一场小雪,等雪化了冻成冰了或者落雪积成厚厚一层时更是寸步难行,也不知道这些百姓究竟是怎么度过一个又一个的漫长日夜的。
nbsp;nbsp;nbsp;nbsp;他们出门的时间并不算早,路上已经留下了不少村中百姓出行时踩下的脚印,那点积雪很快就被踩得严严实实了。
nbsp;nbsp;nbsp;nbsp;今日桐哥儿没跟出来,进镇的只有他们两个,戚长夜先去粮铺药铺里买了一些用完的调料,回去的时候恰好听见两人在议论官衙门口新帖出来的公告。
nbsp;nbsp;nbsp;nbsp;戚长夜在挑选东西的间隙听了几句,似乎是山匪挖矿的案子终于有了了结,姜大人下令择日将那几个盗匪斩首示众,那几个盗匪本就恶行累累作恶多端,戚长夜对这样一个结果也并不意外,不过倒是没听他们提到关于山里银矿的事情,想也知道应当是官府发出来的公告里面刻意隐瞒了矿的消息,否则镇里不至于到现在都无人提及。
nbsp;nbsp;nbsp;nbsp;他没在那儿听上太久,很快就带着东西回到铺子里了。
nbsp;nbsp;nbsp;nbsp;岁哥儿在前面卖着枣糕,戚长夜便在后头看着炉子,浓郁的香气源源不断地传到街上,随风而去缓缓飘散到街道上的每一个人的鼻尖,赵岁岁将面前剩的几块枣糕用油纸包好,回过头去声音清脆地朝着后方喊了一声:“哥,再来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