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过强过盛的魔力在他的精神衰弱时反噬了他。
nbsp;nbsp;nbsp;nbsp;伸出手指触碰了药剂的瓶身,这种药剂他从未见过,但绝对不是好东西。瓶身保持着刚从冷藏箱中拿出时的冰冷温度,而其中的液体好像却在微微发烫,冷热交替着传到指尖,让他手臂的皮肤一阵阵发麻。
nbsp;nbsp;nbsp;nbsp;许久他苦笑一声:“你真傻。”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仰头将药水喝下,一饮而尽。
nbsp;nbsp;nbsp;nbsp;两个人之间已经没有无话不谈的亲昵感,只剩下了难言的尴尬。加赫白能感觉到从始至终塞缪尔一直不动声色地避免了和自己目光相接。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的确在生气,但是这股气又不是冲着加赫白。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愚蠢、懦弱,他出尔反尔,在紧要关头放弃了自己,但是这不是他的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和主神的争斗中失败了,所以他不得不带着加赫白逃跑,让加赫白被迫和父亲分离;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杀不掉主神,所以加赫白才担心自己会死……这都不怪他,怪自己。
nbsp;nbsp;nbsp;nbsp;主神,塞缪尔的心里又一次想到主神,他已经不再当主神是他的爸爸了,他现在只想杀了他。可是怎么杀呢,心里悠悠地烧着一把虚火,让他一直处在忽明忽暗的恍惚中,他有哪怕再多的权能也杀不掉主神,因为他们……他笑了一下,感觉这个笑从他的嘴角浮到了头顶,顺着敞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因为他们血脉相连。
nbsp;nbsp;nbsp;nbsp;所以怎么杀掉他呢……
nbsp;nbsp;nbsp;nbsp;眼前忽然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黑罩子,在黑罩子中一切都上下颠倒、左右倒错过来,塞缪尔不能忍受地闭上眼睛,意识随着视野的消失一同凉阴阴地沉了底。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可见这药剂还是有作用的,他松下一口气,照顾着阖眼的塞缪尔躺在床上,腕子上的锁链向上提拉了他的手臂,让他无论哪个姿势都不能合身,加赫白尝试用魔法去扯断链子,但是后者毫发无损,他只好先放弃,抽过床上的薄被子盖住了他的胳膊。
nbsp;nbsp;nbsp;nbsp;塞缪尔不打不骂他,他没有丝毫的轻松,因为做了那样的事情,他在塞缪尔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以前总盼着塞缪尔忙完之后找他玩,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胡说一通,但是现在变了,塞缪尔安静地睡着的这段时间他反而能安下心来。
nbsp;nbsp;nbsp;nbsp;俯下身子将胳膊肘撑在床沿,他又小心翼翼地掏出塞缪尔的左手,双手合拢抱住了他的左手,他像看一张画报那样地认真看着他的手,塞缪尔真是瘦了,手掌像片干树叶似的,摸上去全是骨头,横着的纵着的,硬得硌人,但是这么一把骨头他还是贪恋着塞缪尔的温暖。
nbsp;nbsp;nbsp;nbsp;不敢动作太大惊醒了塞缪尔,他使劲把腰塌下去,近乎扭曲地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塞缪尔的手心里。
nbsp;nbsp;nbsp;nbsp;他做错了吗?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害塞缪尔,他是为了救塞缪尔和主神上床的,他是怕主神杀了他给他写信的,他那么爱他,为什么会让他落到这种地步呢?
nbsp;nbsp;nbsp;nbsp;他不明白,无论如何也不明白。
nbsp;nbsp;nbsp;nbsp;眼前模糊起来,随后脸上热乎乎的一痒,一滴泪水滑下来险巍巍地挂在了鼻尖。
nbsp;nbsp;nbsp;nbsp;他想在难得的静谧安详中哭一场,但是连这滴泪水都没来得及落地,门被敲响了,敲门的人不进来,隔着一层门板扯开喉咙喊:“加赫白殿下,主神叫你回去。”
nbsp;nbsp;nbsp;nbsp;聒噪,加赫白眼中的感情凝固了,先是看了看塞缪尔,看他还熟睡着,几乎是个人事不省的样子,然后他转过头,有意压低了声音:“一会儿我会回去。”
nbsp;nbsp;nbsp;nbsp;那人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开口:“主神想你了,希望你立刻回去。”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沉默了,在主神殿里他生活了十年,这里基本就算是他的家了,他在这里玩过闹过,有过格子、萨维里这样的伙伴,但是今天他突然恨了这一切。
nbsp;nbsp;nbsp;nbsp;主神殿忽然成了个风霜刀剑严相逼的所在,所有人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地要来压迫他们,他和塞缪尔躲在这间老旧的塔楼里还是逃不过!
nbsp;nbsp;nbsp;nbsp;将塞缪尔的手轻柔地放回被子下,又掖好了被角,加赫白站起来无声无息地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nbsp;nbsp;nbsp;nbsp;催他回去的那个天使吓了一跳,但是并不惊慌,微笑着向他道了个好,他在前面引起了路。
nbsp;nbsp;nbsp;nbsp;在经过野花旁边的石板路时,加赫白撞见了正给塞缪尔送饭去的侍从,在冷风之中也不知道找个食盒保下温,只步伐散漫地端着一只黑乎乎的橡木托盘。
nbsp;nbsp;nbsp;nbsp;加赫白对前面又在催他回去的天使置若罔闻,一步过去,他掀开托盘的盖子,然后面目一凝,只觉心中有根弦被一把扯断了。
nbsp;nbsp;nbsp;nbsp;托盘上摆着一小碗清汤寡水的米粥,一块用汤汁染了色却早已发干的面包,只有一盘菜,而且绿得扎眼,丝毫没有油水。
nbsp;nbsp;nbsp;nbsp;一顿饭甚至连敷衍都算不上,潦草得近乎侮辱。
nbsp;nbsp;nbsp;nbsp;他面无表情地重新盖上盖子,声音平静出了几分诡异:“去换一份。”
nbsp;nbsp;nbsp;nbsp;侍从也是在其他人的怂恿下壮着胆子克扣了塞缪尔的饭菜,没想到才两三回就被撞了个正着,一脸倒霉地回后厨重新准备了一份能入眼的送去,他还是觉得无甚必要,因为塞缪尔近来整日整日的不清醒,时常是怎么送去的又怎么端回来。
nbsp;nbsp;nbsp;nbsp;心中觉得没必要,他倒不敢再这样做了,臊眉耷拉眼地回了房间,他眼前一黑,被人狠敲了后脑勺。
nbsp;nbsp;nbsp;nbsp;再醒过来时被两个侍从左右手地摁住了,他挣扎着抬头,看到了加赫白。天冷,加赫白外穿了件黑色的披风,里面的衣服顶上一圈绒毛细密地贴了他的脖子,也是黑色的,衣服漆黑,没开灯的房间也是黯淡,只有加赫白的小脸白森森的,几乎像个鬼魂。
nbsp;nbsp;nbsp;nbsp;在他面前蹲下,加赫白气得眼睛一阵一阵地发热:“你凭什么作践他,塞缪尔再不济也是主神的儿子,你凭什么作践他。”
nbsp;nbsp;nbsp;nbsp;侍从哭哭啼啼地求起饶来,被加赫白甩了一个巴掌,这个巴掌轻飘飘的,对他根本没什么力度可言,但是定睛看去,他心脏狂跳起来,因为加赫白从后面一个侍从手中接过了把刀来,他知道要大事不好了。
nbsp;nbsp;nbsp;nbsp;清清楚楚又恶狠狠的,加赫白骂道:“下作东西!”
nbsp;nbsp;nbsp;nbsp;侍从辩解说他只是贪吃,那好,他就把他的嘴割下来……但这显然不是件容易事,刀子扎进去,立刻有血流出来,手上开始打滑,末了他弄了满手滑腻腻的血,只在侍从脸上划了个满脸花。
nbsp;nbsp;nbsp;nbsp;毁容了的侍从不符合主神殿的形象标准,但又因他知晓塞缪尔的情况不能打发出去,自此他就在个方正的小房间里蹲起了监狱,轮到他享受别人送什么吃什么的待遇了。
nbsp;nbsp;nbsp;nbsp;因为这件事,加赫白被主神打了个半死——主神是不怎么动手的,只有第一下,他拿手上的权杖一下子抡到他的头上,“咚”的一声闷响,加赫白顺着力道头晕目眩地就向前扑倒在地上,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有人拿胳膊向后勒住了他的脖子往后拖,抬手去掰他的手,脆弱的腹部露出来,立刻又挨了狠狠的几脚。
nbsp;nbsp;nbsp;nbsp;惨叫着翻滚了,他怎么躲也躲不开那七手八脚对自己的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