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慕析。”
nbsp;nbsp;nbsp;nbsp;“我可以看吗?”南惜看了慕析一眼,对手里的东西顿时爆发出高度好奇。
nbsp;nbsp;nbsp;nbsp;这应该是慕析从前的东西,是她还没有接触过的慕析的从前,她想看极了。
nbsp;nbsp;nbsp;nbsp;慕析点头,下一秒纸张摩擦翻动的声音响起,南惜兴冲冲地翻开小慕析曾经的笔记本。
nbsp;nbsp;nbsp;nbsp;原本是满面带了笑的,可随即那笑容却越发地沉下去。
nbsp;nbsp;nbsp;nbsp;慕析早在南惜到来之前就看过那些本子,她低着头不说话,那些工整的笔迹一页页翻动在她脑海里,每一次翻动带起的轻响都好像刮过某根神经,带起一阵颤栗。
nbsp;nbsp;nbsp;nbsp;那些字迹多是密密麻麻的笔记,不知道是誊抄还是小慕析自己整理所得。她似乎很节省纸张,又或许只是没有规划布局的兴趣,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很少换行。
nbsp;nbsp;nbsp;nbsp;浩如烟海的知识大多关于作战,也有少部分哲学和理科知识,以实用性为最强调。南惜在里面看见不少实用、快捷的毒药配制成分公式,这样的记录绝不可能出于善意目的。
nbsp;nbsp;nbsp;nbsp;最让她注意的要属小慕析字里行间时不时出现的只言片语。关于人体三个最要害部位记录的后面,突如其来冒出一句“好烦”“很无趣”“看上去好蠢”,然后再跟着这些字句继续写下去,依旧是黑压压一片。
nbsp;nbsp;nbsp;nbsp;把那些偶尔出现的情绪表达全部淹没进去,似乎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nbsp;nbsp;nbsp;nbsp;南惜第一次翻到最空旷的页面,整张纸上只写了一句话,正常大小的字迹、清晰工整地写下:
nbsp;nbsp;nbsp;nbsp;“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东西?”
nbsp;nbsp;nbsp;nbsp;慕析心思很细腻,也许孩童、少年的年纪已经敏锐察觉到自己和其他人学习的东西并不一样。哪怕只是仆人们闲聊中不时说出的零碎交谈,也能让她发觉自己是特殊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南惜现在已经知道答案,关于“我为什么要学习这些东西”。
nbsp;nbsp;nbsp;nbsp;……如果自己有机会穿越时间站在当时的小慕析面前,在她带着怀疑与自卑情绪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她身边,自己会对她说出真相吗?
nbsp;nbsp;nbsp;nbsp;自己忍心告诉她真相吗?
nbsp;nbsp;nbsp;nbsp;告诉她她的生命从开始就带着冰冷的算计和不怀好意的归属,整个童年不会有关爱和体贴的照顾,她只能孤独地熬过去。
nbsp;nbsp;nbsp;nbsp;南惜在句子末尾那个问号上停顿片刻,一声不吭地继续看下去。
nbsp;nbsp;nbsp;nbsp;「要去禁闭室了,再见。」
nbsp;nbsp;nbsp;nbsp;「黎女士把她身边的仆人开除了三个。」
nbsp;nbsp;nbsp;nbsp;「不想跟她们一起玩。」
nbsp;nbsp;nbsp;nbsp;「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喜欢。」
nbsp;nbsp;nbsp;nbsp;「禁闭。重写。体能训练。」
nbsp;nbsp;nbsp;nbsp;从太多的字迹之间找到这时不时出现刹那的情绪流露太不容易,南惜看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错过小慕析偶尔的宣泄。
nbsp;nbsp;nbsp;nbsp;大学时南惜曾听喜爱的教授上课闲聊,说人性总是以自我为先,每个人日常随便说出一句话多是用“我”开头或含有“我”,但这也无法避免、无可厚非,只是人性而已。
nbsp;nbsp;nbsp;nbsp;当时课堂上一阵讨论,大家惊讶地发现事实真像教授所说的那样,人们总是最关注“我”的存在。南惜也在心里默默造了些句子,挺认同教授的观点。不过又如教授所说,对自我的关注无可厚非,反而一定程度上能体现一个人的自尊与自爱。
nbsp;nbsp;nbsp;nbsp;到了慕析这里,哪怕是如此隐私、简短的情绪流露,南惜也鲜少看见她的字句里出现“我”这个字。
nbsp;nbsp;nbsp;nbsp;她的自我是已经被日复一日机械又冰冷的训练磨灭,还是从未被鼓励去发现过,南惜不得而知。
nbsp;nbsp;nbsp;nbsp;南惜不知道慕析后来的服务意识和奉献精神与这样的自我缺失是否有关,她不愿意这样揣测慕析曾经对家政行业的热爱,毕竟其中还有巫泉等人恶意操控的成分。可看着这些少了“我”的内容,她又忍不住这么想。
nbsp;nbsp;nbsp;nbsp;她迅速翻完了桌上摞着的一叠本子,这期间慕析一直坐在自己的轮椅里,不看南惜也不看其他地方,垂着头望自己的掌心发呆。
nbsp;nbsp;nbsp;nbsp;这双手……曾经写过那些东西,现在被南惜浏览的感觉好奇妙。
nbsp;nbsp;nbsp;nbsp;慕析说不出自己是否觉得羞愧或难堪,那本子的大部分内容直截了当到避免去中二和抒情的嫌疑,不算黑历史的范畴。
nbsp;nbsp;nbsp;nbsp;而且她看那里面的东西其实像是隔雾观花,读已经不记得的记忆也很……奇妙。
nbsp;nbsp;nbsp;nbsp;其实时间已经过了一二小时,南惜读得虽快,却一页一页地翻,还要被迫摄取不少不属于自己领域的知识。等到她好不容易读到那些记录的终结,她终于发现对慕析触动最大的、也是最长的一段记录:
nbsp;nbsp;nbsp;nbsp;「从今以后,就不用写这些了。
nbsp;nbsp;nbsp;nbsp;我用刀割破了自己的动脉,刀这样的东西对我来说很容易拿到,我了解它们的用法,也幻想过用它们割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觉。
nbsp;nbsp;nbsp;nbsp;其实没什么感觉。这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吗?血涌得很快,也很多,书上说的眩晕、乏力症状一一应验,那些都是真的知识。
nbsp;nbsp;nbsp;nbsp;她们发现了,把我拖走,把医生叫来,把黎女士叫来。
nbsp;nbsp;nbsp;nbsp;黎女士失望透顶,她曾经说过她最鄙夷那些懦弱的人。她说,从此以后我可以选择我想学的专业和学校,不会再干涉。
nbsp;nbsp;nbsp;nbsp;不过要先洗去记忆,这样才能保护她和我的秘密,我觉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