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和他依旧十指紧扣。
“元卓。”江雨生说,“郭家已答应撤诉,并且登报表示一切都是误会。你的行业处罚也会解除。”
顾元卓并无什么触动:“你给了他们什么?”
“那3%的股权。”江雨生说。
顾元卓闭上眼,额角一根细细的血管凸起,随着脉搏跳动。
江雨生说:“这份遗产本来就不该给我,如今物归原主罢了。倒是你,你们家,都是被我拖累的。如果当初你没有认识我……”
“我爸照样有可能投资失败。”顾元卓说,“就算不破产,他也一样会死于癌症。”
“但你不会受这么多苦。”江雨生声音轻颤着。
“吃苦么。”顾元卓叹,“雨生,其实有时候我想,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生活花好月圆的人,就真的过得那么快乐?真的有人能永远生活在天堂,从来不跌落低谷?我要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就会永远美满如意?”
江雨生说:“我不知道。但是顾家的祸,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劝告,没有接受这笔遗产,那么至少……”
“那时候的我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今天的事。现在的我们,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顾元卓说,“经历了这个事,我算看清楚了。没有永远的伊甸园。再光明美妙的人生里,都有一段绕不过去的荆棘路。”
打了一场架,被泼了一头冷水,顾元卓头脑中突然一阵清明。
所有郁躁、消沉、怨忿随着出拳发泄出来,又随着冷水冲刷而去。撞破头也想不出来的难题迎刃而解,缠绕得他寸步难行的死结统统松脱。
他冷静下来,如一台电脑,开始关机重启。
那些错误的、混乱的、繁冗的指令程序统统作废;所有辉煌的、炫丽的成果也全部清零。他将清清爽爽地重新开始。
“我会走过去的。”江雨生听到顾元卓在自己耳边说,“哪怕光着脚,我也会把这段路走过去的。”
江雨生鼻子中央酸楚难当,紧闭上湿润的眼。
“元卓,有关郭信文和我……”
“不用说了。”顾元卓说,“我相信你。”
江雨生靠向他,他们的头颅挨着彼此,身躯亲密相依,如一对隈着取暖的鸟儿。
“答应我,雨生。”顾元卓说,“不要再为了我,向任何人屈膝。”
“我答应你。”
***
随后的日子过得极平切快,如一艘飞驰在平原山岭之间的动车。沿着既定的轨道,不用等候红绿灯,一往无前。
你只闻呼啸声,树影之中白影一闪,光英就已过去。
江雨生的项目结束,不再早出晚归地加班。敏真迎来了期末考试。
而行业处罚撤销通知书和撤诉通知书也送到了顾元卓的手上。他依旧不置一词,将文件同之前的处罚书和传单收在了一起,成为了用来激励和提醒他的纪念品。
家里的气氛恢复到了敏真刚进入这个家庭时的状态。
顾元卓和江雨生的恋情重新焕发出了最初最热烈的生命力。他们总是若无旁人地腻歪在一起,仿佛永远亲吻不够,并且不再避着敏真。
偶尔有几次,敏真半夜起床上厕所,能听到客厅对面主卧室里传出来的细微的暧昧的声音。
早熟的她已隐约通些人事,知道两个长辈在做极亲密的事。
最初她觉得很羞赧,觉得自己窥视到了她这个年纪和身份不适合知道的隐私。但是几次后,她又能淡然处之。
而且,白日里见到两个长辈如此恩爱,那幸福与快乐极有感染力,让她倍觉安全感,并且深深为他们感到开心。
他们一家或许没有了华丽的大宅和殷实的收入,但是他们依旧拥有健康和对彼此的爱。
顾元卓并没急着去找工作。
年关将至,市面上处处人心涣散,全等着放假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