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天的生活,使雪拂衣完全理解适应了现状。
她似乎是魂穿到了一个能够问道长生的奇幻世界,转生成了一只通灵白狐。
她的族群已经因为某种原因导致了灭族,而其中缘由似乎与自己的寄魂重生有关。
那个将自己救起,带回七曜宗的女子名唤雪陌殇,也是自己现如今的师尊,还以她的姓给自己赐名雪拂衣。
这个名字和她前世的名字“薛依依”谐音相契,雪拂衣很快就适应了。
但雪陌殇与其说是师尊,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主人更像些。
这几日的相处,不过终日蜷在女人氤氲雪松香气的温暖怀抱里,享受着女人的素手次次抚过未丰的银毫。
待到了饭点,亦是什么也不用做,只需仰着兽首等待女人投喂鲜美的灵果。
雪拂衣心中暗忖,这般行径,哪有半分师尊与徒弟的样子。倒不如说是仙尊豢养了只灵宠。
缘是雪陌殇虽然察觉到灵狐幼崽先天有灵不似凡兽。但才新生数月的幼兽心智终究尚浅,她并没有真的要教引这般幼狐就匆匆开始修行的意思。
或是想等到小狐狸心智成熟些许,再教授她引气入体,化形问道之法。而今不过将这小东西纳入羽翼之下好生照料,养护道基即可。
剑君入道一百八十载,除去对屠魔之事上心,从未过多与人牵扯纠葛。
剑君的师尊早已仙逝,纵是同承七曜道统的师兄妹,情分亦止于论剑品茶的淡泊之交。
此番收徒,倒是成了这位云颠孤剑唯一的牵绊。
任谁窥见剑君饲喂时以剑气削果的精细,或是拭去幼狐嘴边灵露的轻柔,怕是都要惊得合不拢下巴——像是霜云落下春雨,严冰融作春溪。
而身处这般温润柔情包围下的雪拂衣,无疑是最有资格作出评论的。这七日,她在沁人的松香中安心地入眠,又在雪松的包围中自然醒来。
睁眼抬首,总是女人冰雕雪塑的面容。女人会垂眸看来,睫毛轻颤如雾凇,玄冰淬就的蓝眸带着能摄人心魂的引力。
虽是淡漠的神情,柔软的温情却在眼底轻淌,纤长玉指会带着含蓄的暖意揉弄她的脑袋,顺着抚过她的脊背。
手掌会微握住雪拂衣的尾根,激起贯穿脊髓的酥麻,接着捋过蓬软的狐尾,顺平细软的毛发,笋玉般的指尖勾转灵活的尾尖。
雪拂衣只能呜呜的舒畅轻吟,整个身子皮肉连着骨头都软成一摊,全身都像融化在温暖的泉水里。
自尾根涌起阵阵漫到全身的痒意,使得雪拂衣不住的伸展四肢。
舒展的指掌间,若隐若现的幼爪微勾着雪陌殇的素袍,两只狐耳软趴趴地耷拉下来。
眼帘舒爽地微眯起来,半掩住水光滟滟的紫眸。随着捋动轻摆的狐尾蹭过霜绡布料簌簌作响。
雪拂衣虽只有在清醒之后,这七日照拂的记忆。
但在那浑噩间长夜中持续了百日的温养早就印入了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分血肉,每一根脉髓。
前世漂泊孤寂的灵魂,许是在雪拂衣初到异世的濒死之际,触到那拯救自己的暖流时,便认了归处。
当苦海漂荡无根的浮萍有了锚点,当覆盖眼前的黑雾遇见破晓清光。
冷香织就的温暖里,再无关乎前世今生的迷茫。
雪拂衣将蓬松尾尖缠上雪陌殇手腕,自此三魂七魄皆系于此。
雪拂衣不再思考无意义的世界与存在。
所有的思索最后都在脑中汇聚成一方女子的面容——远山黛眉,冰肌玉容,剑脊鼻梁,淡素纤唇;非是此间人,好似画中仙。
雪拂衣凝望画中女子,沦陷在女人深邃的眼眸里。
从此,雪陌殇就是雪拂衣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