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他只好切回录制模式，红点“REC”刚出现在右上角，镜头里就陡然出现一张放大的鬼脸，惨白地怼在镜头前，瞪大的眼白死死盯着薛潮，左脸一道伤口血流不止，冷怒道：“在找我吗！”
nbsp;nbsp;nbsp;nbsp;起身的邓达云恰好低头，吓地脚步一晃，突然踩空了，被薛潮一把抓住，摄像机屏幕和声控灯一起暗下去，邓达云抓紧扶手，心狂跳地要吐出来。
nbsp;nbsp;nbsp;nbsp;黑暗里，电光火石之间，邓达云想起薛潮的话，瞳孔微缩：“那是……我？”
nbsp;nbsp;nbsp;nbsp;他一出声，声控灯再亮，原本平整如走廊的楼梯间恢复原貌，一阶又一阶，他们正站在第13阶，被五花大绑的男生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尊倒地的人体雕塑。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却并不乐观：“我记得镜头里的走廊和楼梯间是正常……我们不会进入了录像里……”
nbsp;nbsp;nbsp;nbsp;“大概率是，但还有一点，录像展示的世界可能才是真实的第九中学，也就是我们进入异空间前的‘原世界’。”
nbsp;nbsp;nbsp;nbsp;“所以摄像机只是可以窥探另一个空间的通道？……我们反而回来了。”邓达云嗫嚅，“所以那个鬼……那个‘我’，一开始就和我们在同一个空间……就是尾随你进来的‘第六人’。”
nbsp;nbsp;nbsp;nbsp;薛潮一听这话就牙疼，只觉得又凉快了：“谁知道。”
nbsp;nbsp;nbsp;nbsp;其实他直面人头的第一眼就起了怀疑。倒不是一眼认出一闪而过的扭曲鬼脸，而是摄像机砸进他另一只手的瞬间，他从惊惧背后捕捉到一个更恐怖的逻辑。
nbsp;nbsp;nbsp;nbsp;他之所以被吓得有点恨，是因为全是异头的副本里，忽然冒出一颗真正的人头。
nbsp;nbsp;nbsp;nbsp;即便是之前或之后单元的玩家，也会变成异头。
nbsp;nbsp;nbsp;nbsp;副本里，只有两个人是正常的人头，一个是身为主持人的他……另一个就是当前单元的主角。
nbsp;nbsp;nbsp;nbsp;怀疑一有方向，他都不必倒回录像，仅凭回忆就能确定，就是邓达云。
nbsp;nbsp;nbsp;nbsp;“……你不怕我就是鬼吗？”邓达云忽而开口，乍人的白光砸在少年的后脑勺，低垂的头全埋在阴影里，像一团扭曲的光影。
nbsp;nbsp;nbsp;nbsp;薛潮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好像在说“所以呢”。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自找没趣，后知后觉有点尴尬，问起另一件他在意的事：“隔间的字是你被鬼抓来前写的，你怎么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哪？”
nbsp;nbsp;nbsp;nbsp;就不怕被抓进下水道碎尸万段？
nbsp;nbsp;nbsp;nbsp;“这么编排‘你’自己？”薛潮笑了，“鬼长得和你一样，如果不是假扮的，那么本单元已经有了你扮演主角，没必要再把原角色放出来，除非他不是现在的你。”
nbsp;nbsp;nbsp;nbsp;“未来时间线的‘我’。”邓达云抿唇，“所以‘我’后来怎么死的……断头……第一个怪谈，在第13阶摔断脖子的人是‘我’？”
nbsp;nbsp;nbsp;nbsp;薛潮：“我最初也怀疑过，但仔细看几遍录像，脖子断口非常整齐，不是摔断的，是被砍断的，一刀到底，动作狠辣，所以比起第一个怪谈，我更偏向第七个怪谈——东侧楼梯间后半夜会自动封锁，传言里面有砍刀剁肉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说是“角色扮演”，但并不是隔屏幕玩网页游戏，真实体验下没法只把角色当角色，听到“自己”的惨烈死状，就像听到一种最坏的可能，或者一种命运必达的预言。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还有一种可能，这两个怪谈是一件事，不管未来的‘我’是摔断脖子，还是被谁砍掉脖子，‘我’最后都死在这哥楼梯间，所以你猜到消失的人会被抓到这里？”
nbsp;nbsp;nbsp;nbsp;“怪谈说亡魂在此处，抓人进入异空间，女厕所的鬼也抓人，两边人都会凭空消失，再加上楼梯间会封锁，人很有可能被当球一样丢来丢去。”薛潮点了点摄像机，“美术社的照片墙，唯独少了倒数第二天的活动照，后一天就是打扫卫生的照片，正好照到厕所门口分垃圾，如果‘你’不是因为偷窥被反杀，头既然在楼梯间被砍，没理由藏进女厕所，亡魂是通过摄像机‘爬’过去的。”
nbsp;nbsp;nbsp;nbsp;而且摄像机和相机都被清空……活动月的倒数第二天很可能就是“邓达云”出事的那天，有学生用这台摄像机拍到“他”的死状，鬼魂进入摄像机，最后一天再拍厕所，头颅就顺着藏进里面。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所以留在13阶抓人的，其实是‘我’剩下的躯干？”
nbsp;nbsp;nbsp;nbsp;而此时，他们正站在第13阶。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迅速跳上中间平台，怪不得他觉得冷……无头鬼魂不会一直并肩站在旁边，听他们不敬地扯淡吧？
nbsp;nbsp;nbsp;nbsp;薛潮：“不用担心，你在，另一个你就出不来，除非用胶卷，否则你和他没办法出现在一个‘图层’。”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挤了一点阴沉的目光给他：“你是因为……我在，鬼就无法出现，才引我过来的。”
nbsp;nbsp;nbsp;nbsp;否则怎么会管他的死活？
nbsp;nbsp;nbsp;nbsp;薛潮散漫地笑了笑，没反驳：“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单元主角，死了很麻烦……走吧？”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有一瞬明显的情绪，一种“果然如此”的厌恶和抗拒，头更低以作掩饰。薛潮想了想，没惹过他，可能被迁怒了，因为主持人的身份？
nbsp;nbsp;nbsp;nbsp;“行了，别拽一楼那门了，道具挺贵的……你也别着急从二楼跑出去，先去趟顶楼，祖宗，看人气值进度条了吗？”薛潮对着邓达云充耳不闻的背影扬了扬眉，“商店可能在那。”
nbsp;nbsp;nbsp;nbsp;低头疾走的邓达云一顿。
nbsp;nbsp;nbsp;nbsp;如薛潮所说，除去单向的一、二楼，其他楼层被封锁，唯独开着通往天台的路。
nbsp;nbsp;nbsp;nbsp;薛潮确认没写“天堂”或者“地狱”才推开门，中间一道栅栏，天台一分为二，离他们远的那半区排开摊位，如同社团月的操场布置，四处是全视之眼的彩色喷漆，商店又换了风格，融入新的单元故事。
nbsp;nbsp;nbsp;nbsp;催学生起床早八的塑料闹钟立在最近的摊位，是一只蓝灰鸟的形状。
nbsp;nbsp;nbsp;nbsp;邓达云已经有了目标，但碍于薛潮在场，迟迟没有动手，薛潮也跟着看了看，没有特别想要的道具，也没有给他刷卡的冤种，他识趣地溜达到天台边沿，围栏前摆着一丛红玫瑰花，有他的腰高。
nbsp;nbsp;nbsp;nbsp;他向来喜欢花，低头闻了闻，忽然在一片艳红里瞥到一点灿黄，警惕地退开，果然丛里窜出一颗向日葵头颅，周围的红玫瑰被连根拔起，攥成一束递到薛潮面前：“有想我吗，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