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浑然没有被抓包的自觉,透蓝色的眼睛在黑夜下是那么亮。
阿父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大大的手掌摸上他的额头,不像娘一样的温暖,而是冰冷的,带了一些安抚意味的。
他额头抵着他,慢慢道:“树生,你要好好长大。你要去找娘,替我见她一面就好,见一面就好。”
画面戛然而止,紧接着,排山倒海的嘶喊顷刻涌入了耳膜,令她心神一颤。
大火烧遍了山,遍地都是哀嚎。
谢应容方才听见的痛苦咆哮声,尖叫声,通通再次灌入她的耳海。
乌泱泱的一群人,像一座山站立着,领头那人伸出一把剑,而阿父将他护至身后,转身迎了上去。
记忆最后是那人脖颈处有一个奇怪无比的图案,叫他深深记住。
醒来之后,遍地狼藉,数不尽的火烧成了灰,他看着自己黑漆漆的双手和燎了边的衣裳,漠然地想:
“我要报仇。”
那声“我要报仇”声音变得越来越大,恨意变得越来越深,周献鱼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举起手,似乎想要往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一句“不要!”还未曾出口,惊天的血便席卷了整个画面。
“周献鱼。”,稚童长成了美少年,正自下而上看着她,谢应容瞧着她傻站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开口。
方才的万千痛苦都灰飞烟灭,化作了他如今脸上的云淡风轻。
周献鱼感觉自己木住了,动作都开始不自然极了,从刚刚那副画卷里出来,她这才回味过来:那个小人定是谢应容,而那个大人肯定就是他的生父悬河了。
信息量太大,她得缓缓。
谢应容不愧是是禁欲太子爷钦定的男配和反派,本身就有着极为丰富的身世背景,但叫人觉得好笑的是,禁欲太子爷没写的内容,世界却自己勤勤恳恳地补全了,真是厉害。
“周、献、鱼。”见她没有反应,谢应容又一字一顿地喊了一遍。
“诶诶诶,怎么了谢公子?”周献鱼被喊得忙不迭应声,面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这处摊子看完了,我们该走了。”谢应容见她终于回神,有些微妙的满意,点了点头。
“哦,该走了啊……”周献鱼勉强回神,但仍旧心情复杂,魂飞天外地复述道。
“老板,结账。”
一直未曾出现的老板不知从那一堆衣里滚了出来,嗓音掐得高高的:“得嘞!客人这是看上哪些东西了?”
谢应容矜持地抬了抬脑袋,示意周献鱼拿起一旁的东西。
这个模样,这个理所当然的模样,总感觉和小时候的他根本没有区别!自从看完了记忆,周献鱼就忍不住开始对比记忆与现实,发现谢应容虽然个子变了,但其实本质还是不变的。
谢应容还是那个谢应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好,一条,两条,三条……客人是要将全部鲛纱都买下吗?”老板笑开了花,数得合不拢嘴。
谢应容点点头,抬起头来看周献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