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原本遍地横陈的尸体不见了，那些被他毫不留情地击倒在地的披骨斗篷教徒，明明还在一分钟前躺在法阵四周，血流成河、气息全无，身体以扭曲的姿势铺满破败的地砖。而那名自愿成为祭品的女人——那个刺穿他腹部、面目扭曲、眼中燃着疯狂的信徒，也不见了踪影
nbsp;nbsp;nbsp;nbsp;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没有骨头，没有血迹，连一丝布料残片都没有留下。地面干净得不可思议，整座教堂内部静得只剩下风吹过彩绘玻璃的声音。高耸的天花板投下柔和的阴影，仿佛从未发生过喧嚣与屠杀。
nbsp;nbsp;nbsp;nbsp;那些被召唤时喷涌而出的“流体”——那如星海、又如黑泥的物质，已悄然收束、消散，只在法阵边缘留下一些细如发丝的残痕，闪着看不见的波纹。
nbsp;nbsp;nbsp;nbsp;它们“吃掉”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没有撕裂、没有吞咬、没有痛苦，它们只是悄然地，温柔地，将那些残骸包裹、回收、抹去，如同粘稠的子宫壁，将失控的组织一点点重新纳入体内。
nbsp;nbsp;nbsp;nbsp;就像是——婴儿重新回到了母亲的体内。
nbsp;nbsp;nbsp;nbsp;23。
nbsp;nbsp;nbsp;nbsp;“你……你是谁？”杰森艰难地问出口，声音带着血腥与沙哑，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nbsp;nbsp;nbsp;nbsp;他不是没见过离谱的情况，但眼前这个少女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惯常的危机处理体系——她明明是从诡异得足以毁灭空间的法阵中走出来的，头上还顶着象征不详的山羊角，可她却一副仿佛刚放学回家的贵族千金模样，甚至还带着点莫名的羞涩。
nbsp;nbsp;nbsp;nbsp;少女听到他的提问，怔了一瞬，然后，那双斜十字花的粉瞳中忽然燃起一种奇怪的光——是一种……认真，甚至有点像突然被赋予使命的小学生在站起来大声背台词。
nbsp;nbsp;nbsp;nbsp;她挺直了腰板，脚步站稳，微微抬起下巴，语调铿锵——仿佛要把这个身份郑重其事地传达出去：“我是——妈妈！”
nbsp;nbsp;nbsp;nbsp;24。
nbsp;nbsp;nbsp;nbsp;……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nbsp;nbsp;nbsp;nbsp;杰森怔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她，那副瘦小的身躯、那张尚带稚气的脸，那双仿佛能包容海的眼睛，还有那句说出口时毫不犹豫的“妈妈”。
nbsp;nbsp;nbsp;nbsp;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脑袋里乱成一团，有点想笑，有点想骂，又有点想哭。
nbsp;nbsp;nbsp;nbsp;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到了一张严肃冷脸的面具，一段在雨夜垃圾堆里被捡起的回忆——想到那个把他捡走却从来不告诉他“你可以哭”的男人。
nbsp;nbsp;nbsp;nbsp;一股说不清的羞耻感从胃底冒了上来。
nbsp;nbsp;nbsp;nbsp;我他妈到底在想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他在心里骂自己。
nbsp;nbsp;nbsp;nbsp;是因为还在意那个抛弃了他的家伙，所以被这种“家长”话题轻易击中？
nbsp;nbsp;nbsp;nbsp;还是因为眼前这家伙一本正经地自称“妈妈”搞得像在调戏他，让他有点想发火？
nbsp;nbsp;nbsp;nbsp;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于是嘴先一步冲了出来：“怎么，哥谭这鬼地方是有什么让人想当别人家长的癖好魔力吗？！一个两个的都喜欢认崽——还是说，我是脸上写着‘请把我收养’了吗？！”
nbsp;nbsp;nbsp;nbsp;他语速飞快，带着那种典型的嘴硬语气，字字戳人，但说完自己都觉得荒谬至极，他、一个快要因为失血休克的重伤病人，正在对一个看起来刚破壳的小不点发火——还是因为对方说想当他妈。
nbsp;nbsp;nbsp;nbsp;……这他妈到底是什么剧情走向。
nbsp;nbsp;nbsp;nbsp;25。
nbsp;nbsp;nbsp;nbsp;而那少女——或者说，“妈妈”——却没有被他的怒火吓退，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被冒犯的情绪，反而似乎因为这句带刺的讽刺而更加坚定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她的眼睛微微一亮，瞳孔深处那朵斜十字的粉色花形缓缓旋转了一圈，像是被什么触动了。然后，她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招架的表情：
nbsp;nbsp;nbsp;nbsp;坚定，温柔，带着奇异的庄重——又隐隐透出一点点，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nbsp;nbsp;nbsp;nbsp;就像是某个成绩优秀、平时不擅长表达情绪的大小姐，忽然鼓起勇气给出了自己人生第一份“情感宣言”，而且还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满分。
nbsp;nbsp;nbsp;nbsp;她的语气认真得不可思议，仿佛正在说出一个经过深思熟虑、字字斟酌的诺言：“我是母亲，人类，你可以跟我撒娇哦。”
nbsp;nbsp;nbsp;nbsp;26。
nbsp;nbsp;nbsp;nbsp;空气再度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
nbsp;nbsp;nbsp;nbsp;杰森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撒、撒娇？！
nbsp;nbsp;nbsp;nbsp;他愣在原地，如果他是一个机器人的话，此时怕不是满脑子都是爆炸音效和系统错误提示声了，例如【语义分析失败】【目标对话超纲】【神级对话生成中】【请立即重启情绪模块】之类的。
nbsp;nbsp;nbsp;nbsp;他看着那张明明幼小却十分严肃认真的脸，听着这句不知为何语气比内容还羞耻的话，脑子“嗡”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更致命的是——她那副模样根本不像是在调戏他。
nbsp;nbsp;nbsp;nbsp;她说这话时一本正经，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天生的空灵回响，就像圣歌从神庙中流出，又像奶娃娃认真宣布自己要照顾全家的语气。
nbsp;nbsp;nbsp;nbsp;她不是在讽刺，不是在模仿，不是在表演，她是真的觉得：自己作为母亲，说这句话理所当然。
nbsp;nbsp;nbsp;nbsp;而且，可能还有点……小骄傲。
nbsp;nbsp;nbsp;nbsp;杰森沉默了，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正在被什么未知的恶意实体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