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半夜里,林霜柏才又再醒来。
他醒来时沈藏泽依旧坐在病床边上,好歹也是身高过了一米八的人,却就那样坐在椅子上守着他。
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只有月光和医院附近的一些零碎灯光从窗户照进来,藉着这样泛冷的微光,林霜柏无声地看着沈藏泽双臂交叉在胸前垂头打盹,大半张脸被月光照得惨白,即便已陷入浅层睡眠,眉头仍蹙出几道深刻的皱褶来。
林霜柏并不想叫醒他,几分钟后便转头看向窗外。
远处的夜空中悬挂着残缺的弯月,乌云浮动时不时就会将月亮遮挡,也让月光不时就会被挡住变弱。
城市光污染严重,基本看不到星星,大片的天空,只有乌云为月亮作衬。
无论是后背还是肋骨都在持续的疼痛,大约是没有用太多的止痛药,这样也好,毕竟疼痛能让他保持清醒,不至于再乱了神智。
林霜柏并不想在沈藏泽面前失态,尽管不怕沈藏泽去查他,可他不希望现在就暴露身份,还不是时候,至少等他弄清楚真相,再让一切摊开在彼此面前。
头还有些昏沉又隐隐作痛,让向来保持清明的思绪不太能集中,一时想到过去的事,一时又回到现在的案子上,林霜柏呼吸微沉,捂住肋骨伤处想要坐起,可他到底还是太虚弱,手肘撑在床上勉强抬起上半身,还未能完全坐起,便已痛得额头都渗出薄薄的冷汗。
“别乱动。”
沈藏泽低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林霜柏扬眸望去,沈藏泽已经醒了,起身帮他将床摇起,又问:“要开灯吗?”
“不用。”默默躺回床上,林霜柏垂下眼帘,还在斟酌着是否要若无其事地把他昏过去前的失控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杯温水已经递到了他唇边。
“喝点,你睡了这么长时间,嘴唇都干裂了。”沈藏泽拿着水杯俯身向他,神态自若地打算亲自给病号喂水。
林霜柏眼睫毛颤动,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抬手扶握住沈藏泽的手腕,低头就他的动作抿了几口温水。
沈藏泽的视力极好,即便是在这样只有月光拂照的黑暗中,依旧能看清林霜柏的模样。
之前就留意到,林霜柏做任何事都慢条斯理,连吃饭喝水都也一样,而此刻,林霜柏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刚醒,不能一口气喝太多也不能喝得太急,于是几口温水生让他喝出了品鉴热茶的既视感,那张浅色的薄唇贴着杯沿抿一口温水,含住后缓缓咽下,就连那喉结上下滚动的速度也是慢的,像慢动作放映似的。
沈藏泽不知为何就感到脸颊有些发热,不太自在地别开了眼。
“够了,谢谢。”林霜柏没察觉沈藏泽的异样,小半杯温水润喉又暖了脏腑,他将沈藏泽的手推开,“其实你没有必要留在医院给我陪夜。”
就算不回家,在局里沈藏泽还能在自己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躺一下,可是在医院病房,无论是在椅子上坐一晚还是旁边沙发上躺一晚,都不是什么舒服的选择。
水杯随手放回到床头,沈藏泽道:“安法医来看过你,你是更希望他照顾你?”
听他提起安善,林霜柏很自然地问道:“尸检做得怎样了?还有排爆和消防那边,对炸弹残留物的调查有初步分析结果了吗?”
审视一下林霜柏毫无血色的面容,沈藏泽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饿吗?要不要我叫个外卖?”
林霜柏愣住:“你晚上没吃?”
沈藏泽摇头:“没,没胃口,你要是想吃,我就陪你吃点。”这是实话,他虽然也有觉得饿,可是并没有半点想要进食的欲望,也就没有去买吃的,一直都在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