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累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一贯如此。
在声乐教室的沙发上眯了一会儿,短短一小时里他断续做了两个梦,一个关于父亲,另一个则是他从黑暗的舞台上摔了下去,台下的人黑压压一片,都在拍手叫好,目光锋利,都在笑。
父亲歇斯底里的声音如鬼魅般萦绕不去。
[一上舞台就像个瞎子,有什么用?舞台上的残疾!知道什么叫残疾吗?]
[看看你爸爸我!这就是残疾!]
[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我,你知道吗!变成我这样的废物。]
醒来后方觉夏还没回神,因为这些都真实得不像梦。
可能本来也不是,是发生过的历史和未来的预兆。
它们再一次对方觉夏发出警示:
你的人生容错率为零。
来不及吃午饭,他回到大练习室参加出道舞台的团体训练。
其他人都已到齐,二十分钟后裴听颂才姗姗来迟,进门后只说了句sorry便摇摇晃晃走到自己的站位。
没人说什么,江淼喊了开始。
和精准到找不出一丝错处的方觉夏正好相反,裴听颂状态不佳,dancebreak的抬腿动作做得很随意,根本没有抬起来,走位也不够迅速,差点摔倒。
大家只好重来,再重来,像个糟糕的冷笑话重复了许多次,气氛逐渐变得低气压,路远最难忍受这种氛围,只好开玩笑,“小裴的波棱盖很危险啊。”
“远远你又在说方言了。”江淼笑着提醒。
贺子炎贱兮兮道:“请说普通话,你可是准爱豆了。”
最右边的凌一对着裴听颂的方向隔空挥了两拳,“小裴再错一会儿就请客吃披萨!”
“好好好,我请客。”裴听颂拽了拽冷帽边缘,看上去有些没所谓,“再来一次吧。”
方觉夏一言不发,跟着音乐重新开始。谁知这次更糟,裴听颂走位后原本应该直接做地面动作,可他却忽然停下来,弯着腰两手撑住膝盖,叫了停。
所有人再次停下,江淼正要上前关心,却听见方觉夏先开了口。
还是极为少有的冷硬语气。
“不想练为什么要来?”
话音刚落,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江淼愣住,路远和凌一面面相觑,贺子炎则是看向裴听颂的方向。
裴听颂眉头皱起,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方觉夏脸色前所未有的冷,面无表情。
“我说,不想练可以不用来,不想出道也不用勉强。”
“你什么意思?”裴听颂语气也变了,“我是耽误你练舞了还是耽误你出道了?”
“哎哎,差不多得了啊。”贺子炎上前试图拉住裴听颂,但根本拉不住,反而被甩开胳膊,眼看着暴脾气老幺逼近到方觉夏跟前。
两人的矛盾一触即发。
方觉夏头一次毫无避忌地直视裴听颂的眼睛,语气冷漠而直接,“不只是我,你在耽误所有人练习。”
裴听颂的脾气众人皆知,一点就炸,“你以为我就是想来这当什么爱豆吗?练什么练!”
“所以呢?为什么要来?”方觉夏依旧针锋相对,“我还是那句话,不想练可以不来,别浪费所有人的时间,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的。”
其他人都上前试图拉开两人,但裴听颂已经先一步动了手,“你他妈知道什么?”
撕扯间方觉夏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不止为何,他竟产生出一丝发泄后的畅快感,但也分不清此刻义正言辞的他是在怪裴听颂,还是在怪自己。
耽误练习的是裴听颂,但有可能耽误所有人出道的,大概率是自己。
盯着方觉夏漠然到极致的脸,裴听颂终于失控,脱口而出的话根本不经过大脑。
“我跟你这种费尽心思想上位的人没什么话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