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薛子兰这几天的行为,处处透着不对劲,之前留书去县城,后来气走张千帆,到如今敢一个人去镇里卖菜、跟她叫板,这死丫头脾气越来越硬。
看起来真不怕把事情闹大。
“你等等,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黄玉美服软,叫住将要跨出院门的薛子兰,“在自家闹来闹去就算了,真把警察叫来,你是想全村看咱们家笑话?”
薛子兰停在门口,一只脚跨在外面,回过头冷冷看向她,“不闹大也可以,六块钱一分不少还给我。”
语气坚决,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嘿,我说你别得寸……”
一句狠话还没放完,薛子兰另一只脚毫不犹豫跨出去,黄玉美及时收住话头,伸手将宽松口袋中的布袋掏出来,一巴掌扔到院门外。
“得得得,还给你,全都还给你。你不要脸面,我还想要脸面呢!”
脸面不过是黄玉美给自己铺下的台阶,她心中害怕的是盗窃罪。
她现在有些摸不透薛子兰的心理,这死丫头都敢自己一个人去镇里卖东西,说不定真能把事情捅到派出所。
到时候警察调查原委,给她判了刑怎么办?她会不会蹲监狱?
她儿子才几个月大,不能没有她这个当妈的照顾啊!
对法律一窍不通的黄玉美被新闻上一起判死刑的盗窃案吓倒,以为自己的行为也会被判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可她心里是憋屈的。
这股憋屈的无名之火统统指向罪魁祸首薛子兰。
于是接下来的早饭,她少拿了一份米。
张罗着开饭的时候,故意不去理会薛子兰。薛子梅想要叫薛子兰入席,她在一旁冷嘲热讽:“子梅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兜里揣的钱比你多,自然饿不死。”
薛子梅向来是个机灵人,观察一番形势,明哲保身地选择沉默。
作为大哥的薛子勇看不下去家里这副心生嫌隙的氛围,咳了咳要出声,黄玉美立即狠狠瞪他一眼,用眼神告诫他,但凡给薛子兰讲一句好话,这饭你也别吃了。
薛子勇吓得没敢吭声,满脸为难地看向后面房间。
桌子上,一家人心思各异,只有薛有福吃得最安心。
大概见惯了风浪,觉得这些都是小辈们的打闹,他并不怎么将此事放在心上,还招呼大家快吃饭,小心饭凉了。
外面传来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餐桌喧闹,坐在房间里的薛子兰紧紧抓着手中布袋,面沉如铁。
没人进来问询她的情况,也没人敢忤逆她大嫂的意思。
她和她大嫂发生不愉快时,她大嫂有能力发动全家人排挤她。
那这个家还待着有什么意思呢?
薛子兰一颗心已经凉透,连多余的悲伤情绪也吝啬。
她再一次清数布袋中的毛票,确认数目无误,将布袋装进口袋,起身往厨房走,翻出一口小锅,去缸里舀米。
从薛子兰跨出房间,黄玉美一双眼一直犀利地关注她动静。
薛子兰在后院用土砖搭灶,架一口小锅在上面,看来是打算自己动手做饭。
小锅是隔壁婶子送的,隔壁婶子搬家的时候要拿去扔掉,薛子兰瞧见时说了声可惜,隔壁婶子做顺水人情把小锅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