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见到人?们把水果直接堆到地上,一堆堆橘子散落在地,被人?踩了,被车碾了,橙色的印记牢牢印在地上,抠也抠不下来,很像油画里不经意撒上去的多?余颜料。
她?灵感大发,当即要从后备箱拿出画架作画。
可惜车上空间?施展不开,她?只得按下技痒的双手?,重新坐定,继续观察窗外的风土人?情。
张远洋以去乡下采采风的借口邀她?一起同行,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这是?张远洋委婉带她?见家人?的说辞。
想到此处,林思艺收起看风景的心思,关切地问:“是?不是?快要到你老家了?”
“嗯,还?有大概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是?吗?”林思艺挪了挪身子,有些担忧地问:“我第一次去见你家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大大方方做你自己就行,你这么讨喜的性格,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被夸赞一番的林思艺笑起来,“那你家里人?都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备的礼物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放心吧,你送什么他们都高兴。我妈自不用说,你见面叫她?一声阿姨,她?能高兴得三天合不上嘴。我弟弟、弟媳都是?脾气?很好的人?,待人?接物比我成?熟多?了,你不用太紧张。”
有他这番话,林思艺稍稍安心下来。
她?是?独生子女,没有和兄弟姐妹相处的经验,怕第一次见张远洋的家人?,做出什么不妥的举动。既然张远洋这样表态,想必他弟弟、弟媳都是?很好的人?,她?应该不用太担心。
很快,小车驶入村口。
在田间?忙活的人?看到一辆白色耀眼的小汽车缓缓驶进来,纷纷扬起脑袋好奇地探看。
张远洋蓦地想起当初方天平开着小车进村时,村里人?也是?这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盯着小车不停地打量。
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人?中,包含他母亲洪喜霞。
洪喜霞那天去薛家观摩好一阵,回来很是?兴奋地给他描述那小汽车的前盖多?么多?么亮堂,亮堂得能照出人?影来。
那语气?中对薛家攀上有钱人?的艳羡,张远洋至今难忘。
他老妈应该想不到,如今她?儿子也能开一辆小车回来,给家里长长威风。
正得意间?,一阵由?远及近的哀乐缓缓传入张远洋耳中。
他一怔,心想村里是?哪家老了人?吗?
没等他猜出是?哪家的老人?离开,他一眼望见自家门口院墙上挂着的白幡布。
张远洋脸色沉下来,三两下拐到自家门口,急忙打开车门独自下去,连林思艺都没顾上。
跨进院门,无数道视线落在这位油头?粉面、西装革履、一副雍容大度气?质的男人?身上。
张远洋的变化翻天覆地,大家快要认不出,纷纷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不知不觉间?拦了去路。
粗鲁地拨开面前挡路的人?,张远洋径直跨进堂屋。
堂屋中央用四条长凳架着一道棺柩,他神色慌张地看向一旁披麻戴孝的张行舟,颤声问:“谁走了?”
不等张行舟回答,张远洋已然猜出答案。
堂屋的团袋上跪着张行舟、张千帆、薛子兰和一众自家小辈,家里人?全都出现?,除了他妈。
张远洋哽咽着靠近灵柩,朝里面看了一眼。
一身崭新的寿衣透出死亡的气?息,一本?旧书籍覆盖住苍白的面容。
他母亲安静地躺在里面,再也无法睁开眼看他如今功成?名就的模样。
只差了那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