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法医忍不住笑:“没事儿,没事儿的,”他说:“就是有点冷,但不凶,晒晒太阳就行。”
“啥是不凶啊?”问出这个问题的小警察被身边的人瞪了一眼,还用多说?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
“倒不如说不是对着别人的。”司机说。
”冤有头,债有主啊。”赵法医悠悠地说,接下来没人再说话,就是在经过缴费处和检查站的时候,人们投来的目光都有些奇怪,外面高温,赤日炎炎,这辆车还是黑色的,从外表上看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里面的人居然不开空调只开窗,最后一个挺好心的巴士车主还扯着嗓门问了一句——问他们是不是车上的空调坏了,坏了他捎带他们回去啊,这样的天怕不是要中暑。
还中暑呢,他们回到警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窗,继续晒太阳,
等到最后一个受害者的堂弟被请到警局配合调查了,赵法医忍不住那颗老当益壮的好奇心,也加入了旁观的队伍。
那是个和受害者有着几分相似的小伙子,拿掉黑框眼镜后还挺俊秀的,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正的双凤眼。有人以为丹凤眼就一定要是单眼皮,窄窄的眯缝着,不对,丹凤眼只所以被称之为凤眼,是因为开眼细长,内勾外翘——就是说,内眼角要向下形成一个可爱的小勾,黑瞳内藏不外露,外眼角向上扬起,眼尾要向太阳穴那里延伸——这样的眼睛要长得好,那真是漂亮。
赵法医想起还躺在医院的那个小姑娘,心里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那畜牲打她的时候几乎只打脸——还挺有经验的,知道打哪儿最疼,最能让人动弹不得,小姑娘的鼻梁断了,眼睛也受了伤,现在医生还不能确定能不能保住……最起码要保住她的视力。
不过接下来的询问就变得啼笑皆非起来。
受害者的堂弟没有否认他去过那儿,等到他们问他,他为什么要去那里的时候,他也非常诚实地说,他是去做一些小小回报的,这让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但从监控上看,你只是在外面走了走啊。”
副手仿若无意地说。
被询问的人用一种“本尊宽恕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我是个术士,不是骑士,也不是佣兵。”当然不会直接冲进去和他们对砍,虽然也不是不可以。
“术士?”
“对。”被询问的人摆出了一副“我知道你们完全不懂,我本来可以不和你们解释的,但今天你们很幸运,我突然兴之所至想要为你们打开一扇伟大而又神秘的启迪之门”的神情:“也许是命运使然,我之前偶尔搜集到了一些负能量浸润之后的石块……”
“负能量?”
“对。”术士温和又详细地说道:“负能量,与正能量相对,虽然每个地方都会出现负能量与正能量,并且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但有些时候,总有正负能量无意识积累起来的情况发生,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如果不超过生物所能承受的负荷,对生物是没有什么妨碍的,但一旦超过,无论正负都会对生物造成损害,当然,负能量总要比正能量更危险一些……”
“我怎么感觉我在听老年保健品产品推销广告……”一个声音嘀咕道,负责人瞪了那家伙一眼。
“然后呢?”他笑眯眯地说:“你做了什么?”
“你们看到了,”术士礼貌地点点房间里的监控探头:“我用水——水是最容易被正负能量同化的物质,我把它带到那里,然后环绕着那群……我是说,那些生物的所在走了一周,期间我将负能量之水倾倒在地上,它流下去,带来死亡,被惊动的昆虫和一些小生物就会因为本能不顾一切地逃离,但因为周围都已经透入了浓厚的负能量,所以它们只能往没有负能量的地方去……”
“你怎么能让它们往里面跑,而不是往外面跑呢?”一个警察忍不住问。
“那里是回填的。”术士说,然后尽心尽力地解释说:“就是土方回填,也就是完成地基、管槽与地下设施后重新将之前挖出的土方回填,他们所在的地方回填了整整十五尺,然后外围全都浇筑了水泥混凝土,所以那些虫子和小生物都没法儿冲出去,它们,”他做了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势:“只能往上。”
会客室里略微安静了一会,显然大部分人还不适应从奇幻小说突然转化成工程施工标准以及规范解说。
“你还有那个什么……负能量水吗?”最后还是负责人问道。
“有的。”术士说,他早有准备,拿出了那个瓶子,而这个瓶子也确实在监控探头上出现过,它马上就被转手到了检测单位,但要说什么负能量,谁也不信,要说是什么强力杀虫水他们还信,但要说有这么强力的杀虫水……他怎么还没获诺贝尔化学奖?
虽然说那个地方的植物与微生物确实出现了死亡与萎缩的现象,但一定要说……除草剂也能做到,另外这瓶水检测过了,可能有点矿物质——来自于所谓的负能量结晶,也就是石头,还有,就是最普通的蒸馏水,一点多余的化学物质也没有。
“他大概换了。”有人问:“要搜查吗?”
“找到了又怎么样。”负责人气乐了,“他又没把除草剂放到别人的水杯里,就是帮人浇了浇花,让那里的物业去找他吧,看看能不能让他赔点钱。”
“这家伙一个劲儿的胡扯。”
“之前也不是有个一直胡扯的?他还说是那小伙子放狗咬了他和他儿子呢,结果项圈上只有他的指纹,更别说那是他的狗,怎么不咬别人,咬了主人呢?”负责人漫不经心地把询问记录往桌上一扔,别说了,这个记录就不能如实保留,要不然可真成笑话了,被询问人可以中二,他们可不能——“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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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士从警局出来,就去了时间所允许的最高,同时历史也最久的一栋大楼,这座楼有一千三百尺的高度,投入使用已经超过了二十年,这个高度让它的顶端突破云层,能够受到最直接的日光(也就是正能量)照射,二十年的时间让正能量的浸润与累积达到了一个可观的数字,问题是,他们大概不会允许术士爬到塔楼上去,然后从避雷针上弄一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