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盈受不了他这视而不见的态度:“聋了?你最近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江陆翘着腿,仍不看她:“凤凰谷背地里的掌权人,连我这个谷主也是你的傀儡,谁敢不把你放在眼里。”
“更何况,”江陆皱眉,继续道,“有没有你不是最清楚吗?”
上官盈气急:“江陆你这是什么态度!谁允许你这么叫我!”
“那我叫你什么?”江陆反而笑了,晃着手中的小罐子,里面有一只挣扎的蛊虫。“嫂嫂?盈盈?”
“没过庚帖,又没未结道侣,叫哪个都不合适吧?”江陆歪着头,说出的话带着恶意。
啪,江陆的脸又偏了几分,上官盈拂袖而去。江陆倒是对她暴怒的脾气习以为常。
他安静地等了一会,果不其然就等来了上官盈让他丢下宗内事务,立马跑一趟潮州的消息。
真是幼稚的把戏。她这么折腾,不过是想告诉他江陆,就算是当上了谷主也只是她随意驱使的一条狗罢了。
自江景淮死后,江陆独木难支,凤凰谷内派系斗争迭起。上官盈手段了得,竟摇身一变成了江景淮未过门的妻子,借着家族势力和宗内派系坐稳了位置。
生前不相干,死后黑的也能说成白的。
好在江景淮的师父伍灵子力荐江陆,这才保下了江陆的谷主之位。至此明面上,凤凰谷弟嫂扶持也变成一段佳话。其中有多少真心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真心自然是没有的。他被绑,上官盈巴不得他死在外面。
微弱的光透过眼前的黑布,告诉他那人点起了烛台。
火光跳跃,伴着些许沉闷的脚步。是个年青人,却拖出了苍老的步调,每一步都带着些缓慢、犹疑,仿佛令人不敢靠近的是他。
江陆忍受着灼热的火光贴近,让他意外的是,一片冰凉的匕首抬起了他的脸。
在崇尚武力的今天,数量庞大的剑修横行九州。各门各派都以练剑为荣,进一步挤压音修、药修的生存空间。用匕首的倒是少见。
尽管匕首再向下几寸就能割断江陆的咽喉,但他毫无惧色。
这距离已经足够近,江陆用牙齿轻轻磨碎了嘴里的药丸,等待时机。
主人的力道把握得很好,匕首只沿着颌线缓缓上滑,金属面亲昵地抚摸着他的血肉,显得很温柔,仿佛是对待一副珍惜品。
之前隐藏在黑暗的注视,也终于堂堂正正地显露在他的面前。一阵掺杂着嗜血的兴奋与恐惧蔓延,江陆甚至配合着微微抬起头。
江陆突然很好奇这时匕首的主人的眼神。是专注,残忍,缱绻,还是戏谑。他想看看。
匕首随着言语微微颤动:“你在看什么?”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答。如果不是个哑巴,那就是实在过于谨慎了。
在火与冰间,在蜡油滴上他的脸前,在感受到手背贴近嘴唇时,在他无法忍受这样的眼神后。
没有得到答案,江陆觉得可惜,却低头死死咬住歹徒的手腕。
竟然真的是名女子。江陆怔然。
但此时更震撼的另有其人。
黎安也没想到自己行走江湖多年,还能碰上这种幼稚的手段。自她五岁学剑以来,什么狠辣招式没经历过,一上来就啃的倒是第一次见。
但左手迅速扔了蜡烛,本能地接住跌落的匕首,如果不是黎安极力克制,此时划伤的不是他的手臂,而是胸口了。
等黎安回过神来,柔弱如小鸡仔般的江陆已经被她一脚踹倒在地,脖颈处也多了一道明显的血线。
嘶。
此时黎安反而更像受害者惴惴不安。
只是正当防卫,想必江景淮不会怪我的吧,黎安自我安慰。绑匪甚至略带歉意看了江陆一眼。
突然爆发的江陆此时非常安静。他知道,毒药已经顺着女子手腕的伤口渗入体内。
在女子的视线死角,他侧躺着,并借机调了调身后绳结的位置。
两人距离被拉开,取代未知气息的空气这才大量涌入,令人窒息的氛围消弭。
明明没有什么大动作,江陆却像劫后余生一般平复着气息。软骨散还真是厉害,他的心跳也不对劲。
因为这出闹剧,蒙眼布变得松散,但蜡烛也滚落着熄灭了。一室昏暗,仿佛刚刚这一切只是幻觉。
江陆知道并非如此。因为光亮消失的一瞬间,看到了模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