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鹦鹉颇为自得,尾部翎羽上下摇摆,它张扬地摆着头,表明自己将另一个人压下去了。
方从辛见它这讨喜的模样,笑出了声,“你确实比林诸要有用点。”
然后又将方才布阵用的灵石塞到了鹦鹉嘴里。
“今天只有这个,凑活用一阵吧。”
黄毛倒也没嫌弃,嘴一张一闭,灵石化作齑粉被它裹入腹中。
“走吧,先雇你三日,回交州看看情况。”
李润竹救她一命,又有诸般恩情在身,总归是要偿还的。
方从辛新折下一根树枝做拐杖,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她出行向来只注重保命,不管装束,以至于现在的方从辛只能穿着一件破烂发灰的衣服在大路上行走。
衣袖收展间其实也能看出原先的青白底色,这是李润竹为她准备的。为了防止方从辛成天穿着件黑的分不清脏净的衣服进出她的药房,李润竹一次性为她准备了上十件白色长衫。
但方从辛不喜白色,某日偷偷拎着这十几件外袍一股脑扔进了染缸里,而后便成了如今这般青白驳杂的模样。
李润竹那时看着衣服只是冷笑一声,没再管她,任由她出入药房。
不知这次回去能不能见到李润竹,她还欠她数十颗解药未还。
大抵是见不到的,方从辛摸着鹦鹉头上的毛,神色未变。
她将她支出交州,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天。
而千里外的林府庭院内,此时只有秦袖一人坐在中央的小亭上,悬在空中的符纸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化作飞灰,不过几炷香的功夫,她与残魂的联系就已微弱到不可探寻的地步。
“所以——”
“找到了?”
秦袖拂袖站起,心情难得喜悦,随意挑了把鱼食洒下,池中鱼蜂拥而上,装瞬间便将鱼食分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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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州城并不大,只是无极西南境的一个小城,因屹陵山上的灵药而发展起来,到如今堪堪只过三十年。
因以贸易发家,交州并不像其他城池那样需要通行证,城门处只是安排了两个小兵守着,应对些突发情况。
哪怕现在在灵药淡季,城门口的人依旧很多。
方从辛随着人流往前走,身旁是各种人的交流谈话声,她随意听着,默不作声。
身旁两人说话并无顾忌,一字一句地传进方从辛耳中。
“李家嫁到交州的女儿死了这事你知道吧?”
“这点事一个月前就传遍了,谁不知道。”
农夫压低了声音,“那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那女儿生的儿子也要死了,一个月死两个,猫腻可多着呢!”
“都说是那林家家主亲自——”
对面的人脸上刚提起点兴味儿,巡城的卫兵已经走到两人面前,严声喝道,“交州城内,谨言慎行。”
谈话的两人一惊,连声应是,缩着身子赶忙往城里走。
方从辛在旁边同那卫兵对视一眼,平静地收回目光,无甚反应地往前走去。
反倒是肩上的鹦鹉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他人听不懂的鸟语,“死了,死了,都死了!”
鹦鹉犯贱,见方从辛神色如常,又飞到她面前,大嚷道,“从辛变成了小可怜,可怜!”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方从辛皱起眉,抬手拎住黄毛的后脖颈,拽住两根毛,就这么提溜着往前走。
“再嚷嚷,我让林诸那厮就在你身体里住下。”
“懂了吗?”
“吱——吱——”黄毛扑棱着反抗,在方从辛手中上下翻飞,又无力逃脱。
一人一鸟就这么吵闹着进了交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