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三哥哥了!”
宋立娘气得用力跺脚,还未止血的手指滴滴答答向下淌血,地毯被染出几朵墨花。
皇帝龙颜大怒:“你给朕滚去三清堂斋戒,什么时候心里有了手足之情,什么时候再滚出来!”
三皇子铁黑着脸,没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宋立娘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尊青铜博山炉。
刚才她坐在圈椅上,偶然瞥见身边摆放的香炉,灵光一闪,想起了现代的一个化学小知识——
铜离子可以破坏红细胞膜,进而导致溶血,看起来就像两滴血相融了一般。
于是在等万公公送水期间,宋立娘借宽大衣袖遮挡,手指悄悄捻了少许香炉上的铜锈,取血时将伤口刺深、刺多,好流出更多血液,掩盖她趁机混入其中的铜锈。
旷日持久的夏雨,此刻总算停歇。
“父皇,难道不该罚背后乱嚼舌根子的人吗?是谁把木条送给三哥哥,挑拨我们兄妹关系的?”宋立娘趁机发问,试着找出幕后真凶。
“唉呀,此次是朕与你三兄不对,可让丽娘吃苦了!万公公,快传院判来为公主诊治!”皇帝心虚搓手,柔声哄爱女,“老三也是意外得了那木条,不知谁送的,依朕看,告密的人肯定也未料到是一场误会!念在他忠心为国的份上,就罢了,不追究好不好,丽娘?”
又是这样,这老皇帝惯是“仁慈”心肠。
想当初,御前太监胡耀酷爱纵.欲,弄死十来个新入宫的幼童,闹得沸沸扬扬。哪怕羽国律法规定,蓄意杀三人以上判腰斩重刑,皇帝还是念及胡耀多年侍奉的旧情,罚他从司礼监贬至尚食监。
在皇帝那里,十几条贱命,只能换来一次贬职。
直到今日,胡耀私下约见宋立娘,威胁八公主将身边未满十二岁的宫人送去伺候他,宋立娘才终于找到合适时机,杀死了依照律法早就该死的畜生。
宋立娘千思百绪,面上却是乖巧答应:“唔好吧,但是父皇,您要多补偿我点好东西哦!新进贡的东海珍珠留给我吧?”
夜色浓浓,八公主的春杏阁只剩下蝉鸣喧嚣,缀二三青果的枝叶悄悄探进双交四椀菱花窗,残留的雨露滚过杏果表皮,无声砸下。
侍女修竹动作轻柔地为公主解开发髻,松一松紧绷的头皮。
朦胧烛光里,宋立娘看见镜中的女娘正值少年,红扑扑的圆脸,乌漆漆的发丝,豆蔻色的襦裙,如春江拍岸般朝气盎然。
修竹笑眯了双眼:“明日梳双环髻吧,殿下最适合双环髻了。”
若非知道修竹是别人派来的卧底,这孩子当真表现得无害。
“对了殿下,午后尚食监送来一盘冰镇杨梅,殿下可要作宵夜吃?”
修竹拿出一盒冰鉴,宋立娘不由得微微瞪大双眼——白天那片告密木条的形制,与皇宫冰鉴木盒所用的材料一模一样!
“是谁送来的?”宋立娘看似随意地问。
修竹道:“尚食监小李子。”
小李子是胡耀在尚食监收的徒弟。
宋立娘取出一颗杨梅仔细端详:“小李子送冰食?他往日不是传膳的吗?”
“是啊,仆也这么问他,小李子说,是胡司膳叫小李子今日给几位皇子公主送冰食,今早还送过冰镇荔枝给入宫的燕公子呢。”修竹提及此人,在八公主面前带了几分八卦调笑的意味,“太后娘娘特别赏赐了新进贡的荔枝给燕公子带走,殿下,您往后出宫玩可有荔枝吃了呀!”
宋立娘心下暗道,燕袖?
燕袖今年十八岁,是抗楚小将军、太傅嫡长孙,也是八公主的定亲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