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酒点了点头，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唏嘘不忍：“在进行换血实验之前，我对杜娅进行了开颅手术，她是S级异变者，即使身体死亡，在辐射的感染之下，头脑不会立刻失去活性，她的大脑被我保留下来了。”
看到塔西脸上浮现出来的激动，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下去：“我必须承认，留下她的大脑是因为我想对此进行研究。”
尽管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亲耳听到后，塔西还是控制不住心里的怒气，他咬紧了牙关，脖颈处的青筋都凸出来了，需要费力压制住怒气：“那她还好吗？”
伊酒毫不怀疑，如果他现在说“不好”，眼前这个男人会拼尽全力与他同归于尽。
初代天使计划的药剂使得他失去了正常人的情感，爱与恨都是很淡的符号，但在这一瞬间，伊酒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近乎浓烈偏执的爱意，那是人类最浪漫的感情，即使面对生命的消亡，也不会停止。
他突然很庆幸，沈禾昀教他要好好对待实验体，他在不解之余，还是拿出了一分敬畏之心，照做了。
“我尝试唤醒她，在不久之前，捕捉到了信号。”
军区与研究所进行交易，杜娅是可怜的牺牲品，这位勇敢的女队长终其一生都在保护人类，她值得被尊敬。
塔西身形一晃，差点栽倒，他急切地询问，抓住伊酒的手臂，如同将要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在哪里？在研究所里吗？”
伊酒摇摇头：“不，我将她带出来了。”
是他主动放出了这个消息，为的就是将杜娅还给塔西，自然是随身携带着。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大脑，在玫瑰之城的影响下，她产生了变化。”伊酒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放着一株玫瑰花苗，“她出现了寄生感染的症状，你可以将这株花当成她。”
如果说洛斯是被选中的奇迹，那杜娅就是神明遗漏的眷顾，她的求生意志顽强，熬过了S级异变的痛苦，熬过了人为诱导的意识沦陷，熬过了身体的消亡……她以一种近乎荒谬和不可能的途径存活下来，成为了无人知晓的奇迹。
塔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玻璃瓶，看那朵不同于正常的、没有根系却能存活的玫瑰花。
那朵玫瑰那样脆弱，一点都不像是坚韧顽强的杜娅，但塔西莫名有一种感觉，伊酒没有说谎。
“她……”
伊酒看了眼不远处出神的可可安，平静道：“她能变成这样，也是多亏了0号实验体的帮助，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我恳求你对0号实验体说一声‘我原谅你’。”
塔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就是那个0号实验体吗？”
那个用杜娅换回来的重要实验体。
可可安手足无措，抿着唇低下头：“很抱歉，对不起，是我，都怪我。”
尽管他并未参与实验的制订，尽管他也在研究所里受尽了折磨，但内心的谴责却让他无法将一切当成没有发生过。
伊酒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心，明明令人厌恶，却又那么真实。
生命是伟大的，人类区别于其他物种，似乎就是多了一抹真实。
想到在玫瑰之城的时候，伊酒曾经取过他的血液，可可安并未想到是为了救杜娅：“你不用觉得为难，不愿意也没关系的，她救了我，我也想帮她，我……”
塔西垂下眼皮：“我的确没办法原谅什么，这一切苦都是她受的，我只能代表我自己说一句谢谢，很感谢你救了她，如果有一天她能醒过来，她那样善良，大概也会感谢你。”
可可安怔住，看着他抱着玻璃瓶走到外面，坐在月光之下，背影寂寥。
“给他一点时间吧，这件事对杜娅，对他，都是无妄之灾。”
可可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我想跟着你。”
伊酒愣了下：“嗯？”
“你来到日暮城，是为了赎罪吧？”可可安哪壶不开提哪壶，“日暮城会变成如今这样，与你有直接联系，我听说应对异变的药剂会在这里派送，是你安排的，对吗？”
伊酒皱了下眉头：“你想多了，只是因为这里人少，不会很吵。”
可可安摇摇头：“你也觉得愧疚，你有后悔过吗？”
伊酒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冷着脸拎起药箱，进了一个空房间，赶过来奔波疲惫，他需要休息。
维克特摸了摸下巴，搭住可可安的肩膀：“别发呆了，走，咱们去找猫。”
对了，储备粮和小美还没找呢。
可可安立马将注意力从伊酒身上收回来，跟在维克特往外走，两人在房屋附近搜索，寂静的夜里，很快就传出了一道细弱的叫声，仔细听，能够辨认出是猫叫声。
两人立刻赶过去，在看到猫之前，先看到了一个人，那人蹲在墙角，一见到他们两个就招手，压低声音道：“嘿，维克特，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