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的第一个小时,李善情掌管轿车的方向盘,载着他的旧朋友、新男朋友庄叙向酒店开,前方的路漆黑而宁静。公路上轿车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他们一台,世界好像变成一个移除了其他人类的封闭半球,而李善情和庄叙是唯一的两个存在的光点。
李善情以前的生日往往热闹非凡,他便以为自己只会喜欢人很多的生日,此时才发现,不热闹的生日,如果有庄叙陪在身边,他是可以接受的。
到了酒店之后,庄叙在前台登记入住。
最近李善情在百忙之中,抽空学了许多情侣的相处技巧,他也知道情侣要睡一间房,但暂时来说,李善情很难接受和人分享房间,他连医院的陪护都不喜欢。
至于庄叙,他需要独立的空间的症状比李善情还要严重,毕竟他以前连住到李善情家都不愿意。
李善情站在一旁等着,犹豫一番,完全不想离开庄叙回家,而且庄叙都告诉玛丽明早送他回去吃早饭了,最后便主动走到另一位前台小姐面前,表示自己也要开一间房,又提出要求:最好能和庄叙的房间在隔壁。
庄叙听见他的话,朝他看过来,李善情也觉得自己十分体贴,自得地对庄叙笑笑。不知为什么,庄叙没有夸他,表情还有些微妙。
李善情的良好表现没有得到即时回馈,有点不满意,不过看在庄叙来陪自己过生日的份上,他忍了下来。
前台小姐达成了李善情的愿望,将两人的房间安排在在同楼层的正对面。上楼的电梯里,李善情还是没忍住,挨近庄叙,态度稍有些责备:“庄叙,你为什么不夸我?”
“夸你什么?”庄叙瞥他一眼,问。
“当然是体贴。”李善情用手戳戳庄叙的手臂。
庄叙好像比李善情高中的时候强壮了,手臂上都有肌肉了,李善情又戳了两下,被庄叙抓住了手。
“什么体贴,”庄叙的手比李善情温度稍高一些,抓得有些牢,低声问他,“帮我按摩放松的体贴吗?”
李善情很喜欢庄叙这样对自己说话,让他觉得不冰冷,很亲近,方才的不满也消失了,不过仍然要求:“反正要夸我。”
庄叙好像有些失语,看他几秒,才顺着他说:“谢谢你的体贴。”
电梯门开了,他们沿着走廊,走到两人的房间门口,李善情高高兴兴地挥挥手:“那先晚安啦,小庄”。
因为很晚了,健康是很重要的,李善情上个礼拜在实验室熬了几个夜,这周想少熬一些。
“嗯,”庄叙神色很淡,也对他说,“晚安。”
李善情刷了房卡,莫名其妙不舍地回头,看到庄叙推开房门的背影,和他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心中产生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很强烈的不想分开的愿望,又突然间后悔了,硬生生挤回庄叙身边:“不行,小庄,我再到你那里坐坐。”
“……”庄叙好像对李善情的变卦感到无可奈何,垂眸看着他。李善情理直气壮:“坐坐怎么了?别那么小气好不好?”
庄叙微微摇了摇头,让他进来了。
房间是套房,外头有沙发,卧室里有一张大床。
茶几上摆着水果,每一颗都很漂亮。李善情不能吃,手又痒,拿起一个滑溜溜的小苹果,摸了几下,又放到鼻子下面闻闻味道。
抬头见庄叙注视自己,李善情大方地说:“不用管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先去洗澡吧。”
庄叙好像放弃了和他对话一般,拿着行李进了卧室,没过多久,浴室的淋浴声就响了起来。
李善情最近自学的内容广泛,从恋爱心理学到行为学都有涉猎,当然也知道情侣要接吻,甚至要做更多。
了解完全之后,他暂时有些胆怯。因为说实话,他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和庄叙做那些较为激烈的事。因为身体条件限制,李善情的激素水平较低,平时对性方面的需求为零。
那么庄叙会想吗?李善情觉得庄叙应该也不想,因为庄叙看起来挺冷淡的。他觉得这也是他们两个很适合恋爱的原因。
李善情半躺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看一些社会新闻,看得打了几个哈欠,迷迷糊糊之间,庄叙洗完澡出来了。
“困了吗?”庄叙穿着白色的睡袍,走到他身边,微微俯身,随意地问。
李善情眼中还有些困倦的水雾,只见到一双沉沉的黑色眼眸靠近自己,闻到好闻的草本气息,原本的困意陡然被冻住,心中一阵警报响起。
“小庄……”他想让庄叙别过来,但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庄叙便吻了他的嘴唇。
接吻是一件比最难的试题还要让李善情更迷惑的事,只是两个人的嘴唇和嘴唇贴在一起而已,通过柔软的皮肤,口腔的黏膜,湿润的津液这些外部的交缠,却仿佛将李善情的整个世界融化后重铸,与庄叙的化作一体。
庄叙亲吻李善情因能言善辩而自豪的唇舌,力道时重时轻,像熟练也像生涩,像成熟也像紧张,他吻着李善情的下唇说“生日快乐”,让李善情聪明消失,呼吸不均,李善情却没有生气,只有茫然,产生一种不可能出现的失重感,很怕被吻得掉进沙发下面,从酒店楼上掉下,才会像受到指令一般将双手抬起,牢固地环住庄叙的脖子,将庄叙环得不得已压向自己。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李善情被重重压入灰色的布艺格纹沙发,嘴唇被吻得发麻,腿也变得很软,半睁眼睛可以看到庄叙的睫毛,与庄叙身后酒店天花板的射灯和白色带有暗花的墙纸。
他们第一次长时间的接吻便是这样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