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碰了碰,庄叙动了动,侧过脸来,不完全清醒地睁开眼睛,说:“怎么了?几点了?”
“五点,我下午要去捐赠的大楼的奠基仪式,”李善情告诉他,“我要回家换衣服。”
庄叙愣了几秒,说:“我送你回家。”
庄叙先起来洗漱,替李善情拿衣服。
由于李善情昨晚的衣服彻底不能再穿,庄叙只能给他找了自己的运动服,李善情太瘦,穿着松松垮垮,很不合身,内裤更是穿不了。
李善情把衣服拉来扯去,抱怨了几句,从床上下来,因为腿软,差点坐到地上,还好庄叙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这样我下午怎么出席活动?”李善情严厉地斥责,“小庄,你要负责。”
庄叙敷衍地答应,牵着他的手往外走,问他要不要吃了早饭再走,李善情说不要,玛丽会做。庄叙“嗯”了一声,忽然问:“下午需不需要我也出席?”
这话更是不正常得没有边际,李善情都被他吓了一跳:“当然不用,你来干什么?”
庄叙不说话,李善情开玩笑:“地头蛇来给我撑场子啊?”
“不行吗?”庄叙问。
庄叙这些奇怪的行为愈发明显,让李善情心动心跳,十分难得地尝到了疑惑和害羞的滋味,他理智地拒绝了庄叙,说:“不用了吧,我怕维原生科明天股价下跌。”
心却进入一个心照不宣却毋庸置疑的第二次初恋世界。
下午,李善情找造型师将自己打理得体面些,前往奠基仪式。小学的大门外,闻风而动的媒体云集,李善情不喜闪光灯,戴了副墨镜,几乎没有回答问题,也不露任何表情。
从学校离开后,他没有通知庄叙,去看了看庄叙的母亲。两位病友很久没有见面,在家聊了许多,说治病和手术的经历,李善情谈起自己植入后的呕吐经验,许女士很有共鸣。
后来许女士的朋友来了,李善情加入他们,一起玩了会儿牌,他还得去陪父母,没留下来吃饭。
不过坐车离开庄叙家的别墅区时,李善情看见了几台媒体车停在路边,心中暗说不好。果然,晚上吃饭时就见到了新闻,说Noah去庄叙家拜访,被闭门谢客。不过李善情的公关公司还没发力,新闻便已被删除了。
想来想去也不太可能是别人,李善情发消息问:“是不是你删的?”
庄叙又不承认:“删什么?”
次日是庄叙的生日,李善情找不到庄叙除了工作和做某些事之外的喜好,问庄叙:“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庄叙答应了他,他便很高兴。晚餐后和父母一起看新闻,李善情还觉得这次来滨港,真的重拾旧梦,有机会找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事业也一片坦途,回番城后便要启动直接上市的流程,前方无限光明。
但到了睡前,李善情接到了那个电话。是从番城出发来滨港之前,他因肌肉抽动而找的神经科专家打来的。
专家的语气有些犹豫,对他说:“Noah,你回来后,我们必须再多做一些检测。”
李善情心瞬间沉到底,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专家告诉他:“我有怀疑,但现在不能确认,所以也不想立刻告诉你。如果不是,那是最好的。”
“如果是呢?”李善情问。
“……”专家安静了几秒,没有回答他。
比起身体,李善情也在意公司和产品,便问:“可能是植入引起的吗?”
对方很快便否认了,说:“这种情况,可能性不大。”
“你究竟怀疑什么?”李善情实在不喜欢不上不下被吊胃口的感觉,直接道,“可以先告诉我,我身体不大好,承受能力倒还可以。”
专家思考了片刻,很轻地叹了口气,对他说了实话:“PMA,进行性肌萎缩,甚至渐冻症。”
李善情从没想过这种病症的可能性,大脑一时间有些空,几乎想笑,或者对对方说“别开玩笑,我只是肌肉无痛抽动,本来就没力气,不是得绝症要死了,能不能别这么晦气”。
专家感受到他的沉默,又补充:“现在只是猜测,确诊需要很长的时间。我看了你其他的检测报告,排除了大部分可能,我上个月刚刚遇见一位症状已经比较明显的病人,所以才有点怀疑。”
“……知道了,”李善情对他说,“我回来就开始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