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始天尊有些诧异。
他原计划将这天赋卓绝的弟子护在仙山,毕竟封神大战如修罗杀场,连大罗金仙都难免折损。
可见慕姚心神坚定,他也只能叹一句:“痴儿,既已决意入世那便去吧,吕尚先你一步去了人世间,你可去襄助于他,待你休整完毕再下山吧。”
与元始天尊交谈完毕后,慕姚行礼告辞。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想回到休整处,抬眼便望见回廊尽头那抹熟悉的身影。
身着白金文武袍的青年男子矗立于回廊尽头,青年黑发如瀑,腰间挂着的玉铃在风中轻响,他一向温润淡漠的眉眼在触及她的目光时慌乱别开。
“小师叔!”清脆的唤声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白鹿走了近来。
慕姚脚步未停,只偏头扯出个敷衍的笑:“何事?”
白鹿似是被她敷衍的笑容和语气激得有些失落,动作一顿,内心发颤,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慕姚耸耸肩膀,便要回玉虚宫客房。
慕姚腕间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白鹿不知何时已欺身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却轻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青年喉结滚动,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小师叔可是生白鹿的气?”
生气?
慕姚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自是没有。”
千年前的记忆如潮水翻涌,那时她被困在笼中十分绝望,向他投去求助目光时却只得到了拒绝和奚落,慕姚十分不爽,她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南极仙翁是他的师尊。
可刻意的奚落却像根刺,至今仍扎在心头。
慕姚的肚量也没小到这种程度,她只是很忙且有些小膈应罢了,但被捏紧的手腕有些痛,她疑惑地抬起头却望见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白鹿的黑眸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骤然泛起的滚烫情绪却几乎要将潭水煮沸。
那里头的情绪浓烈的要溢出,慕姚怔愣片刻,“我真没有,你不要乱想……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怎么了?”
青年喉结剧烈滚动,近千年的寻觅,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日夜,此刻都化作胸腔里翻涌的热浪。
他曾无数次问自己,对慕姚的执着究竟从何而来。是初遇时她的相助,还是共居小院时窗棂间漏下的暖光,又或是对她望向妖龙时眼底那抹炽热深情的艳羡?
答案早已模糊,只知道她就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即便灼伤自己,也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的……不生气了?”白鹿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唇角溢出的血珠滴落在月白色衣袍上,洇开刺目的红梅。
修仙者最忌大动情绪,可他望着慕姚慌乱,满心只剩被原谅的渴望,“千年前的事,白鹿后悔了……不该对小师叔之事置身事外……”
慕姚被他唇角的血迹吓了一跳,连忙原谅了他,白鹿如获大赦,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艰难地勾起唇角:“弟子失态了。”
他松开手,后退两步,眷恋的目光在她身上缠绕许久,才转身踉跄离去,衣摆扫落廊下未干的露水。
望着那道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慕姚攥紧方才被他触碰过的手腕,满心疑惑。她不知道,此刻白鹿正躲在无人的角落,捂着剧痛的胸口轻笑出声。
那笑声里有寻觅千年解脱,有苦涩,更有终于触碰到光的狂喜——即便这光永远不会属于他。
慕姚一头雾水,在玉虚宫中修整了两日,待气息彻底圆润,这才收拾行囊,再度踏下昆仑。
昆仑山巅,仙气缭绕,亘古不变,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而山下早已天翻地覆。
第68章朝歌风云狐妖妲己指控慕姚
春天又来了。
慕姚缓缓行至陈塘关外,一眼望去,城池轮廓依旧,但气氛却截然不同。
城门口士兵甲胄森严,戈矛闪烁寒光,巡视的将领眉宇间皆带着一股紧绷的戾气。城内百姓行色匆匆,面容疲惫焦虑,街角巷尾更是出现了流民乞丐,眼神茫然,衣衫褴褛。
风吹过街市,卷起尘土,慕姚掩住鼻口,眼中微微一动。
战乱的气息,已然蔓延到了陈塘关。
她踏步入城,径直前往李府寻哪吒,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
陈塘关总兵接待了她,面色憔悴地告诉她——自从她离开后,哪吒便一直闷闷不乐,脾气也变得暴躁,常常与人顶撞,甚至一度大闹李府。若非太乙真人亲自劝导,怕是早已不可收拾。
前不久,哪吒依照太乙真人的指示去了西岐帮助西伯侯帐下,当真是不巧。
慕姚听罢,神色平静,道了声谢,随后她转身又去寻了墨瞳。
在书院一隅,熟悉的身影早已恭敬候着,墨瞳见她到来,连忙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