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曹丕不敢做这么绝的,哪怕他想杀曹昂,也只是偷偷摸摸的行刺,断然不敢光明正大、明目张胆的鞭尸。
曹丕也已经完了,哪怕曹操不会将他当场处决,也一定会把他送进大牢,从此天人两隔……
一想到这里,司马懿便兴奋的手舞足蹈。
在这场复仇的盛宴中,曹家宗族上上下下,包括与之密不可分的夏侯氏,全会因此结下仇怨,就此拉开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序幕。
曹魏集团,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主仆一心、同仇敌忾了。
他们会慢慢的分崩离析,会慢慢的君臣猜忌……
想要将他们一点一点的逐个击破,不是不可能!
司马懿欢声长啸,仿佛在他眼中,已经看到了曹家灭门的惨状,听到了那些折磨自己一整夜,又给自己灌下剧毒的仇人们,生不如死的哀嚎。
甚至,他都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
夏侯楙架着马车,满脸的苦闷。他时不时的回头,问司马懿道:“先生,我们当真要去江东吗?”
司马懿荷哧荷哧,自喉间发出一阵阵阴冷的笑声,答道:“不去江东还能去哪?小贼,老夫知道你看不清形势,无需多问,一直往南走就行。”
夏侯楙嘴唇动了动,也没吭声。
经过这几天的逃亡,他渐渐发现,司马懿对待自己的称呼,越来越不尊重了。
在许都时,他称呼自己为夏侯小将军。
出了许都,他称呼自己为夏侯小子。
现在,已经到了淮南,眼看着江东就在眼前,他却开始称呼自己为小贼。
小贼小贼,乍一听,或许是亲昵的爱称。可司马懿与夏侯楙,从来就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狼狈为奸而已,能有什么亲昵之处?
他称呼自己为小贼,不就是骂人吗?
除了这些,夏侯楙也隐约间感觉到:司马懿原来答应自己的,只要杀了曹昂,曹丕就能上位,似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曹昂新死,曹丕被外界认为是主谋。哪怕曹操再怎么不忍,会把大统之位传给曹丕?
不把他押进死牢都算好的了。
然而,若是万一呢,万一,曹操他……
夏侯楙悲叹一声,在内心深处,还是选择了相信司马懿。
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只要曹丕上位,他就能以心腹的身份,重新回到许都。
就能在曹丕的主持下,把清河揽在怀里……
把清河揽在怀里呀……
夏侯楙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对他来说,这大概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了。
二人走着走着,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忽见前面站着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身穿儒袍、手持羽扇的白面男子。
夏侯楙心中一紧,连连对司马懿提示道:“前面有兵马!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司马懿眉头微皱,急忙吩咐道:“莫慌,先看清楚他们是什么来路?”
夏侯楙停下马车,正要发问。
谁知,那手持羽扇的白面男子粲然一笑,颔首抚须道:“来者可是冢虎先生司马懿?”
司马懿伸出拐杖,挑开车帘,阴森森冷冰冰的看了过去,质问道:“你是谁?为何称呼老夫为冢虎先生?”
白面男子哈哈大笑,用羽扇指着司马懿,说道:“冢虎先生,你做的好大事。敢杀曹操的长子曹昂,没有三分胆色,谁也不敢这么做。你杀便杀了,还非要留下‘黑山青冢,白虎作伥。不杀曹贼,天下必亡’这等话,看来,你确实与曹贼誓不两立。”
司马懿听他也称呼曹操为曹贼,心里便安稳许多。
他扶着夏侯楙,来到地上,双手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问道:“尊驾到底是谁?还请赐个名讳。”
白面男子昂首挺胸、羽扇轻摇,望着司马懿微微笑道:“在下贾诩贾文和,奉东吴之主孙权之命,特来迎接先生。请冢虎先生随我一起南下,面见吴主,共商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