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也都跟着起哄,他们念起圣经里的句子,“thatthesoulofJonathanwasknittothesoulofDavid,andJonathanlovedhimashimself。”
“约拿单的心与大卫的心深相契合,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
米开朗基罗的大卫像,雕刻的正是和以色列王子约拿单倾心相许的大卫王。
“哲,你该不会是同性恋吧?”有人忍不住笑道。
钟哲已经习惯他们总把哲念得像John。
他无话可说,米开朗基罗是gay,他雕的大卫和约拿单是同性恋人,不管艺术史上的争议,至少在钟哲看来是如此。
James粗鲁地推了推那说话的小子,“去你的,老子怎么会和基佬同寝。哲只是痴迷艺术。”
自此,钟哲得了个绰号,Jonathan(痴迷大卫的约拿单),后来毕了业,他干脆拿这个当了别名,正式用了起来。
坐在他身旁的姑娘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显然是早早注意到了钟哲银质袖扣上的简写J,她撩了撩长发,十分自然地搭讪:“hi,”那尾音带着媚媚的旋儿,“是John,还是Johnson?”
“Jonathan,”钟哲的嗓音宛似大提琴,他迷人地笑起来,“你听过以色列王子约拿单和大卫王的故事吗?”
美人鱼顿时摆着尾又靠近了些,脸上显得兴致勃勃。
钟哲一望即知,对方是认定他上钩了。
几分钟后,女郎听懂了故事的弦外之音识趣地离开了,她向四下张望,同行接收到讯号,所有恼人的目光就此止息。
钟哲开始专心品尝他的夜晚,GLENMORANGIE威士忌用高地香草和白花的芬芳将他围绕,他通常会点香槟,今晚却因为想抽雪茄,换成了威士忌。
他要了一只COHIBA世纪2号,不那么浓郁却层次丰富的口感,让他很是陶醉。
这是外滩最好的季节,深秋未至,天空澄净无垢。
钟哲独自享受到午夜,方才走了出来,宽阔的车道上已经没有了几辆车,白线画在墨色的地上,有种极简主义的美感。
细雨已停,清风吹散层云,露出满月辉煌的脸,竟连大都市的霓虹都失了光彩。
孤家寡人的钟哲,怔怔看着那轮明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中秋夜。
嘀,嘀嘀——
震动的手机贴着他的胸口响起,钟哲回过神来,修长手指探入西服的内侧掏出莹莹闪光的屏幕,一时想不起谁会在中秋节的午夜给他电话。
他微醺着开口,“哪位?”
“钟哲,是我,高叔。”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而熟悉,一下就将钟哲的神思拉回了多年前。
父亲葬礼后,又过了月余,钟哲收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包裹,里面有些信件,小部分藏品,还有父亲大量的研究资料和笔记。
跟着包裹同时而来的,便是高叔的电话。
“那些是你父亲留在我这儿的,拖拖拉拉,也一直不见他从研究室搬回去……我想,还是那间窗外种满玫瑰的书房更适合这些东西。”
那是高叔最后一次和钟哲通话,两个失去至亲好友的男人,一个看着另一个从小至大,一个当另一个师长亲友,却全然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我的心境,便索性沉默了。
又像是某种无言的默契,彼此不愿揭起的深藏伤疤,至此竟谁也没有再联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