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大抵是浪漫的,但巴黎的地铁就和浪漫有着不小的差距了。
运行了一百多年的线路,破旧不堪,通道内飘荡的气味时常可以用恐怖形容。
钟哲站在地下铁的入口处,此时已近凌晨,往来的人并不算多,除了深夜疲惫的下班族,穿着破旧形容邋遢的乞丐流浪汉也越发显眼起来。
闸机口每隔上三五分钟,才会陆续进入几个男女。
成凌已买好车票,返身递给钟哲,两人并排入站,等成凌刷机通过后,却不见了钟哲的身影。
他扭头去看,只见钟哲还立在闸机前,皱着眉望向机器,他往前试了第二次,横栏纹丝不动,将他挡在了外面。
成凌走近道:“再试一次。”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钟哲将一次性车票往磁卡感应区刷。
成凌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向钟哲摊开手心示意,拿到车票后,倾身往一次性塞票口递了进去。
“咦,吸进去了。”钟哲颇为惊讶。
成凌向他招手,钟哲半信半疑再度往前试了一回,横栏轻松转过,人跟着进去了。
他忍不住道:“我刚还看了好一会儿,人人都是刷一下就进去了。”
成凌抬了抬眉眼,“钟哲,你是不是从来没坐过地铁?”
钟哲微微逃开那带点探寻的目光,他原不想被成凌看出来,等待的时候特意留心观察了,未想末了还是漏了馅,到底有些说不出的自尊心受挫。
一贯地教养,让钟哲习惯了要对所有事做出胸有成竹的态度,哪里会想过因为这样普通的生活小事而感到无措。
成凌看出了他的不自在,面上如常,语气变得轻快道:“到了一定岁数,偶尔还能重温下‘第一次’带来的惊喜,也是不错的体验。”
钟哲被他逗得摇头笑起来。
很快,钟哲干脆拿成凌当起了地铁通。
“为什么巴黎的地铁可以难闻到这个程度,所有的地铁都是这样吗?”他实在很好奇这个问题。
成凌摇头,“并不是,世界上大部分地铁的味道还算正常,公共地方,即便不太好闻,也不会这样臭气熏天。”
如果不是这强烈的气味,钟哲会觉得狭窄站台间开来的绿白色列车还挺漂亮,复古的车厢门把手亦十分有趣,当然还有站台上隐约传来的手风琴声,那是缠绵的《爱情故事》。
直到轰隆隆的地铁停下,列车又重开出站台,气味才渐渐淡去了些,钟哲仍忍不住感慨:“我从没想过地铁里会是这种味道。”
成凌本就五感敏锐,这混合着臭鸡蛋的硫磺味和橡胶,机油,清洁剂,动物屎尿的味道,对他的折磨一点不比钟哲少。
“我们要坐多久?”钟哲接着问。
成凌抬头看了看行车图,“不远,四五站吧,等到了中心区域就下车,到时再步行。”
钟哲表示双手赞同。
深夜车厢晃动,没了死亡的危机追在脑后,钟哲原就疲惫得很了,此时随着列车的节律,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