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理由不好吗?”退了休留起胡子的高叔摸了摸自己精心养的美髯,“本来还挺能圆过去的啊。要不是正好你来了,还就那么巧跟来个挺帅的小伙子,原先那套说辞肯定能圆过去。再说了,现在不也正好歪打正着嘛。”
高叔一边为自己的机智满意地笑着辩护,一边在看到钟哲黑了的脸后,多少换了口气安抚他道:“哎,人老了嘛,就爱惦记着小辈那点事。”
他很快又收了笑意,转而颇有些感伤地道:“你一个人……如今,也那么大了。喜欢的……也与众不同,连可可都会说你一句公子哥脾气,说实话,作为长辈,确实想你能找个合心合意的伴,平平安安长长久久才好。”
高叔都如此语重心长了,钟哲也自然换了心情应对,“高叔,谢谢你一直惦记着我和可可。我知道当年我准备去剑桥的时候,你还偷偷给我写过推荐信。”
“哎,那些小事就不用提啦。可可也长这么大了,你是知道的,你陈姨和可可还常联络,这些年里可可还来看过我们两回,可你小子倒是和我们生分了不少。”
钟哲正要说话,高叔摆手拦了他。“我也不是怪你,是这人老了,就容易感慨。
出事的那段时期,一是你病了,医生说最好不要想起往事。我们这些老人也就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二是我还没退下来,确实也忙得很,抽不出空专门去英国看你。
后来你念了大学,学业也是繁重。再后头一晃就是如今了。
这趟既然来了,等事情都解决了,你在我这儿好好呆上一阵,咱们带着可可好好玩玩,你陈姨也有好多菜想烧给你吃。”
叙完了旧,钟哲便准备出去,好方便高叔专心研究那些资料。
高叔突就想起件事,开口道:“昨儿吴彬正好说要上我这儿来,大概下午会到,留着吃晚饭。你和他许久没见了吧?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常玩在一块儿,后来他跑去剑桥读博,听他说也常去找你。他要来了见了你,肯定高兴。”
钟哲听了消息,有片刻的诧异。
这是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儿时故旧,如果可以选择,钟哲并不想这个时候遇上吴彬,但来了高叔这儿,又似乎是个必然会遇上的人。
吴彬比钟哲大几岁,是高叔的外甥,也是他得意的关门弟子。
小时候因着父辈常来常往的关系,他们从小玩在一块,那时玩闹互相不知,等大了,有些事忽然明白了,彼此又都有些心照不宣。
钟哲生在海外,父亲去世后,他也过了青春期定了性,便没有刻意再瞒着身边人,吴彬就不同了,因环境也因性格,即使对着亲人,也始终守口如瓶。
后来,吴彬跑去和自己念了同一个学校,常常约他参加讲座,俱乐部,各种活动,一个念艺术,一个进修考古,许多事说出来都是寻常,两人又有打小的情分在,兄弟间相处本也如此。
直到有一回,钟哲意外PTSD发作,不得不休学回家。事情让吴彬知道后,他竟抛下田野里的考古项目,三天两头往钟哲家里跑,要不是钟哲死死咬着没松口,试探了几次的吴彬一定会直接在钟家住下。
当时吴彬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可钟哲实实在在感觉出了不对劲,病好了,他原也有些后遗症要调养,越发装傻充愣,远远避开了吴彬。
感谢剑桥的教授们,越往后吴彬的学业越繁重,国内的研究所也催着他尽快拿到学位,钟哲躲了他大半年后,吴彬拖不过也毕业回国了。
既然凑巧遇上了,就遇上吧,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反正那时连话都没说出口过,真要说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兴许吴彬早脱了单呢,该钟哲祝贺他这半个师兄了。
“是好久没见了。”
高叔见钟哲颇有感概地应他,接过话头,又说道:“你们俩都是我的子侄,从小称兄道弟的,有空就该多联系联系。他搞考古,你搞收藏,就像当年我和你爸一样,合该两代人的友谊延续下去才好。”
眼见钟哲一脸无奈地回看他,高叔忍不住笑道:“好好好,我们老年人不管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个想法相处去。我只管好好研究研究这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