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出去走走吗?这里的风景不错。”薇尔莉特发出邀请。
伊莎贝尔阿佳妮凝视薇尔莉特片刻,随即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基伯龙半岛东西两岸的地貌天差地别,东边多海滩,西边则多是悬崖礁石,著名的海岸拱门就在这里。薇尔莉特只是想与伊莎贝尔聊聊天,两人来到海滩沿着边际慢慢走。
霞色的天空,海浪击打着沙砾发出细小的声响,咸湿的带着海水气息的风吹动她们的衣角,伊莎贝尔阿佳妮的长发随风飞舞,薇尔莉特凝视着她的侧颜,突然觉得自己想要说的那些话都没有什么必要了。
她没有开口,伊莎贝尔也没有,有时候寂静会比言语的诉说更让两颗心灵触碰在一起,两个人就这样静默地围绕着海滩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彻底笼罩,薇尔莉特和伊莎贝尔才互相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Goodnight,Violet。”
“Goodnight,Isabelle。”
另一主角回归剧组,拍摄自然也要提上日程。《燃烧女子的肖像》主要剧情集中在两位女主角身上,当瑟琳席安玛将他人戏份提前拍好后,剩下的戏份大多数是大段大段的薇尔莉特和伊莎贝尔的对手戏。而她们也正如所设想的那样,迸发出了令所有人难以想象的最激情、最耀眼、最静水流深的火花。
第二天要拍摄的是玛丽安与洛伊斯的初见。
玛丽安缓缓从楼梯上走下,她终于要见到本次将描绘的对象——一身修道院的长袍笼罩着洛伊斯,她打开门走了出去,玛丽安在她的背后不远不近地跟着,突然,洛伊斯跑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从女仆苏菲口中得知上一任婚约者大小姐故事的玛丽安认为洛伊斯是要效仿她的姐姐,慌张地追了上去,但就像洛伊斯突然跑起来那样,在抵达悬崖边缘时她也突然停下,回头看向一直紧追不舍的玛丽安,“我想这么做已经很多年了。”
“死亡吗?”
“奔跑。”
瑟琳席安玛在这里运用了一个吊桥效应的小技巧,一个长长的背面镜头,让观众会在这段奔跑中和玛丽安一起提起心来,于是接下来洛伊斯的回眸显得那么让人惊艳。
两个人的独处、逐渐放下的心防、共享一支烟斗、在玛丽安为洛伊斯弹奏时的眼神相触……她们在不断的接触中靠近,薇尔莉特与伊莎贝尔也在日复一日的近距离相处中熟悉彼此。
甚至自从那一天沉默地漫步后,薇尔莉特与伊莎贝尔之间好像有了什么无言的默契,每一天的拍摄结束,她们总是要两个人单独地去海滩上走一走,有时候会聊聊各自的生活事业,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海平线在光亮的日照下模糊成一团,粼粼地倒映橘色的波光,一点点轻微的风吹拂,伊莎贝尔伸手拢散乱的长发别至耳后,目光落在薇尔莉特因为担心她着凉而披给她的外套上,微微侧头,“你在和英国男人交往吗?”
这件大衣是典型的英伦风格,来自于伦敦的某间私人订制店铺,伊莎贝尔认识它的风格,丹尼尔戴刘易斯就是那里的常客,每日不间断空运送到剧组的鲜花,再加上伊莎贝尔曾恰巧看见过深夜来访的杰瑞米艾恩斯,这实在是让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想到英国,想到英国男人,伊莎贝尔的眼中不由划过一道复杂的情绪,她不想让薇尔莉特步上她的后尘。伊莎贝尔和丹尼尔戴刘易斯有过一段情,也有过一段幸福的时光,但两人在她诞下加布瑞尔之前就选择了分手,随后刘易斯移居纽约与他的健身教练德亚同居。
“小心那些道貌岸然的英国男人。”她接着说,伊莎贝尔以自己的经历告诫薇尔莉特。如果在一开始她就知道刘易斯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那么他们根本不会有开始的机会。
薇尔莉特微怔,完全没想到伊莎贝尔会说出这些话来,但是伊莎贝尔话语中的一片真诚与温柔又让她不禁动容。薇尔莉特笑了一下,拉着伊莎贝尔在海滩上坐下,特意坐在伊莎贝尔的上风口。浪潮涨起又退下,在滩地上留下痕迹分明的交界线,一只海鸥掠过,又飞快变成一个小黑点离开。
“谢谢你的提醒,Isabelle,”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薇尔莉特回过头,那双绿色眼睛撞入伊莎贝尔的蓝色眼眸当中,对她俏皮地眨了一下,“只是玩玩而已。”
杰瑞米艾恩斯是一款很好的情人,成熟稳重懂事,薇尔莉特喜欢他,尤其喜欢他在道德束缚下不断挣扎沉沦在自己欲望中的模样。尽管外界开始流传一些她与艾恩斯之间的绯闻,但薇尔莉特并不在意,她只当这是一种消遣。
薇尔莉特漫不经心的神态与平静的语气让伊莎贝尔侧目,同时也让她放下心来。伊莎贝尔用手指轻戳了一下薇尔莉特的额头,轻笑着摇头,薇尔莉特见状夸张地仿佛重伤一般倒在她的怀中。
在生下阿尔纳贝后,伊莎贝尔几乎就戒掉了香水,除开一些重要场合,比起浓烈的花香她的身上更多时候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干净的皂香。薇尔莉特倒在伊莎贝尔的怀中,明明夜色将至,她却感觉身处温暖的晴天。
“我要结婚了,你觉得这部电影作为我的隐退作品怎么样?”薇尔莉特闭上眼睛又睁开,举起左手让伊莎贝尔看她戴在中指的戒指。
“Pourquoi?”伊莎贝尔不理解,薇尔莉特还那么年轻,正处于世俗意义上一个女演员的黄金时期,怎么会就这么突然地决定退出?
法国的上流社会早就传遍了希克斯与格雷斯兰的婚约,伊莎贝尔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她对婚约是如何达成的来龙去脉也有一个模糊的了解,更何况在薇尔莉特那位名义上所谓的未婚夫大张旗鼓地探班那一天,伊莎贝尔就看清了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薇尔莉特与格雷斯兰看向彼此的目光毫无爱意。
薇尔莉特扯扯嘴角,语气中是说不出的疲倦,“Isabelle,你觉得它好看吗?”
第54章忍耐
两颗璀璨的钻石拱卫着中间如血般浓郁的红宝石,在光线下折射出几乎要令人炫目的色彩,它象征着“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毫不留情地取代了之前那枚可怜的朴素的订婚戒指,尽管它们的含义如出一辙。
当这枚三石戒指摆在薇尔莉特面前时,她几乎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不,或许还是有过,看似有过。
这份婚约的敲定来得潦草又急促,甚至薇尔莉特是通过来自威廉希克斯传真才知道她将要与路易斯格雷斯兰结婚的消息,她推迟进组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
当然,此刻带在薇尔莉特手上的戒指象征着事情最后的结果,她的反抗与声音从来都无人在意。她的爱情被当作一时心血来潮的叛逆,她的理想被视为小孩子过家家,而她本人,则是橱窗里任人打扮的洋娃娃。
薇尔莉特神情晦暗不明,冷翡般的眼眸在暮色下闪烁着一种决然的光芒,伊莎贝尔阿佳妮轻叹一声,自然地将薇尔莉特高高举起的右手拉下来,用温热的手掌覆盖包裹住那枚坚硬的戒指。
她低头去看薇尔莉特,微不可察地叹气,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伊莎贝尔只是用另一只手抚摸轻轻拍打着薇尔莉特的背部,待怀里的身躯不再颤抖,她又轻柔地为薇尔莉特梳理被海风吹乱的发丝,嘴里同时温柔地哼着一首歌谣,那是一首流行在巴黎郊区母亲常为哄不肯入睡的孩子所唱的歌谣。
当薇尔莉特情绪趋于稳定,伊莎贝尔停下哼唱,薇尔莉特抬起头来静静注视着她,伊莎贝尔有一双被无数导演和观众称赞的蓝眼睛,令人沉醉和为之疯狂的魅力轻而易举从中倾泻,有时候像是深邃无垠的大海,又像是广阔包容的天空,薇尔莉特却觉*得伊莎贝尔的眼神更像是宁静乡村中的一条溪流,任由兔子蹦蹦跳跳地穿过它,任由落花顺着它流下,溪边的柳树垂下长长的丝绦,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成为了它其中的一部分。
此刻那双万人称颂的蓝眼睛凝视薇尔莉特,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一个微凉却又带着安抚意义的吻落在她的额上,薇尔莉特听见伊莎贝尔说:“Snsliberté,lavien‘apasdesens。”
没有自由,生活就将毫无意义。
法国是一个崇尚自由自由的国度,“自由、平等、博爱”写在国家旗帜之上,对于一个法国人来说,失去自由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