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很吵,童关关似乎在一边刷牙一边和院长说话,谢应揉揉眼睛,从睡梦中被吵醒。
……不对!
童关关?!
他刚刚不是还在和季疏打招呼吗,童关关又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应眯着眼在床头柜上摸索,这一次终于摸到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5月2日早晨9:50。
谢应登时清醒!
他四月三十号晚上上了游戏,通关《故地重游》之后要下线,而后操作角色登出游戏,五月一号上午回到福利院,帮院长干了一天的活然后睡着了。睡醒以后,他以为自己来到了五月二号的清晨,结果睁眼一看交易会会长在他边上躺着。
紧接着他就被困在了游戏里,他以为自己只是晕倒了,只能把福利院的一切当成梦里的世界,但是从《雾岛寻仙》出来以后,他莫名其妙地又来到了五月二号,再次从福利院的小木床上醒来了。
他不会又晕倒了吧?
福利院和游戏,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更神奇的是,每次他醒来,两个世界的时间线竟然还能无缝衔接上,就算是梦也没有连续剧啊。
谢应的手平放在肚子上,躺得板正。
上次在这张小床上睡着,他来到季疏的世界,谢应放下手机闭上眼睛,准备再次通过睡眠来验证这个猜测。
可走廊上两人沟通的嘈杂声音实在太过温馨,谢应努力几番都没有睡着,那种声音一直在诱惑着他走出去,拥抱久别的亲人。
谢应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头发,自暴自弃地坐起来睁开了眼睛。
他划拉两下手机,看了一眼通讯软件置顶的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停在三年前,是一张航班信息的截图。
谢应心里的妄念贪婪增长,要是这个没有季疏的世界是梦就好了。
等院长再一次从门前经过忧心忡忡地问童关关“你哥睡这么久正常吗”的时候,谢应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打了个哈欠,像小时候那样把手背贴在唇边发出“哇哇哇”的滑稽喇叭声响,逗得院长大笑,捶了他胳膊一下。
“哎呀,你看我就说我哥不能睡死过去,你别担心了。”童关关靠着瓷砖摆着和人如出一辙的抱臂姿势打趣他,“谢总您睡醒了?”
“嗯。”
谢应抓了抓脑后有些卷翘的头发,漫不经心道:“昨天熬夜玩游戏了,起晚了,还有饭吗?”
院长看他没事彻底放下心来,拍了拍比自己高一头、刚上高中就长到一米八几的谢应的肩膀:“有,在饭堂,你自己热,吃完了来帮忙除草。”
后山荒废许久,区里也没有再开发的打算,院长垦了一块小田出来,种些够她和童关关日常吃的蔬菜,只是杂草长得快,时不时要除掉才能不盖住那些刚到脚背高度的小青菜。
“知道了。”谢应乖巧地点头,院长笑着离开了。
童关关还是靠在墙边,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玩的什么游戏啊,你们公司自己做的游戏吗,谢应,你有没有玩过最近很火的那个《死亡之岛》,好玩吗?”
童关关的话太平常了,以至于如果他不是昨晚没带设备就睡了,几乎以为昨晚又打了一整晚的游戏,而这是下线醒来的寻常一天。
“不好玩,你别碰这个游戏。”谢应下意识想让童关关远离太阳岛,哪怕是去玩什么换装类闪耀少女游戏都可以。
童关关瘪瘪嘴,面露嫌弃:“我才不玩,下个月高考,你当我是你呢,天天想着找蝴蝶。”
谢应上学的时间里,除了学习就是在做关于蝴蝶的梦,童关关她们都以为他对蝴蝶十分痴迷以后要当生物学家,谢应最后却报了计算机专业。
“那我也考上重点学校了,倒是你,别天天跑出去,院长一个人在家多危险。”谢应一遇到童关关,就会被动开启兄妹互掐模式,他下意识抬手想捏小孩儿鼓鼓的脸颊肉,看了眼童关关抽长的个头,又把手放下了。
“知道啦,谢总,”童关关站直身躯,“模拟考有道题不太理解,你等会儿帮完院长的忙过来看看。”
年轻的女孩儿甩着高马尾大摇大摆走了,谢应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转身进了饭堂,给自己盛了一碗凉透了的小米粥,不锈钢小碗只有他手心那么大,两口就喝完了。
小饭堂里以前会有很多小朋友背着手等饭,很多都身有残疾拿不稳碗筷,动不动丁零当啷摔到地上,福利院只能用不锈钢的餐具。谢应总是第一个吃完饭,穿梭在小朋友和打饭老师的中间替他们递餐具,也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帮着老师收拾碗筷。
如今一个人坐在长长的桌椅尽头,谢应也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天地广阔,万事皆有归宿,好像还是只把他剩下了。
安安静静刷完锅碗,谢应回屋换了双院长从附近村子的集市上买来的胶鞋,套了件旧外套下地干活。
呆在家人身边的谢应大多时候话不多,院长问,他就插科打诨两句逗她开心,而后专心地对付手底下的杂草。
除完草又挑了两担水上来帮院长浇了田,谢应感觉自己特别像个站在低头期盼丰收的农人,幸福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