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缓语气,确认唐玥目前能听得进自己的话,又宽慰几句,这才重新回到抢救室里。
抢救室外是有椅子的。
唐玥却没坐上去,就着刚刚和医生交谈的位置,往后靠了靠,背抵在墙上。
医院的温度向来很低,冷白的墙体同样凉得人心底发寒。
淋湿的衣服紧贴在后背上,墙面的冷气又浸进来,凉得唐玥几乎要站不稳。
“小唐。”
盛书柏从拐弯处过来,才一张望,就看到倚在墙边,几乎要滑坐下去的唐玥。
她赶过来:“情况怎么样了,医生有说吗?”
唐玥点头,喉头动了动,说出口的嗓音暗涩,“脑震荡,要先观察一两周,没什么问题再出院。”
盛书柏安慰她,“阿瑾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是从酒吧赶来的,这会儿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多,见唐玥身上同样淋湿,指了指另一边,“我去打个电话,待会就来。”
唐玥颔首。
刚刚被盛书柏提溜过来,她才顺着椅子坐下。
也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腿软到几乎挪不动步子。
等了不知道多久。
期间唐玥没心思看手机,数着斜对角来来往往的身影,目光也只是虚落过去。盛书柏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她是接到护士的电话来的,没说太清楚,只说病患担心妹妹一个人害怕。盛书柏知道唐玥年纪小,一个人在抢救室外等着,想来确实会害怕得厉害。
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她立刻迎上去。
“别担心,观察静养就好。”
依旧是刚刚那位医生,摘下口罩安慰她。
盛书柏恰好出去拿什么东西,说过一会儿就赶回来。唐玥给她发了病房号,放下手机,这才忍下心口惶然,仔细看向女人此时的模样。
安静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阖,唇上失了血色。
额头上方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白色的无菌胶贴几乎占了左边额头的全部位置,将本就苍白的面色衬得更虚弱。
唐玥不清楚季瑾年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口,单单是这样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就已经让她忍不住心口揪疼。
余光瞥见护士刚刚交给自己的随身物品,被她顺手放在床头柜上。
提包,手机,以及随身佩戴的饰品。
项链安静躺在柜面上。
那是一枚祥云锁模样的和田玉,她送给她的。
唐玥颤着指尖碰上去,握在掌心,贴在接近心口的位置。指尖抵着掌心,压得皮肉也凹进去。
直到体温将它蕴成同样的温度,门外骨碌碌的推车声路过,唐玥才反应过来,将它妥帖放回去。
“姐姐。”唐玥低声呢喃,视线一寸不离地落在女人身上。
她怕打扰到她,却又忍不住……想叫一叫她。
被从车里抬出来,到担架被推进救护车的那一会儿,恰好是雨势最大的时候。女人两鬓的发丝仍湿着,有些凌乱地贴在脸侧。
唐玥探出指尖,想替季瑾年将发梢捋一捋。指尖碰向鬓边,临触碰上的前一秒,却又习惯性地想收回手。
她不敢碰她。
怕把她碰疼了,更怕……倘若一碰到,眼前人就会如夏夜海边浪涛打起的泡沫一般,刹那破碎。
只留下一个空荡的黯淡梦境给她。
就像她过往十多年,被无数次囚在雷声雨天里的梦魇一样。
是真的……还是,只是她在做梦?
唐玥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吸顶灯,泛开的泪花将视线照得模糊。两眼微阖,强忍着的泪水蓄攒已久,沿着脸颊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