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话似毫无意识脱口而出的,她说完自己还愣了下,但很快就笑眯眯的说幸好幸好。
一直没主动和任何客人打招呼的白微澜,此时端起一旁的茶水,向林大娘郑重的敬了一杯。
“多亏了林大娘照顾宴宴,此后必有重谢。”
对外人,白微澜端的是矜持稳重。
虽然此前失控打架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但只要白微澜想装,别人就只会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风姿气度。
林大娘笑意深了,有一丝受宠若惊,但更多是满意的神情打量着白微澜。
这丈母娘看女婿的神情很是隐晦,桌上几人都没察觉。倒是寡言迟钝的大伯母转着眼珠子望了过去。
她干涩的嗓子清了清,林大娘才后知后觉收了视线。
“哎呀,看小白是不会干农活的吧。”林大娘自然的挑起话头。
白微澜对她微微一笑,“是的。”
“那,诶,原本指望你回来了,燕哥儿不会那么苦。”林大娘说着,又夹了一块软糯肉汁的冬瓜,“不过村子里都很热情啊,很多事情都不用燕哥儿开口,就一窝人抢着来做。”
“每年收割稻谷的时候,就燕哥儿家田头最热闹。一溜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别人家收割几天,燕哥儿家一天就搞定。”
当着自己的面左一个燕哥儿家右一个燕哥儿家,话里话外都好像白微澜不是这个家的一样。
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白微澜看的烦躁,忍不住想皱眉。
但下一刻,桌底下一只手点了点了他的手腕,他下意识低头才发现,自己捏拳到手腕筋脉凸起。
温凉的手指触在筋脉上,有些冷意。
白微澜松开拳头,捉住了想要后退的手指。刚刚的暴躁一闪而逝,此时眼里都透着愉悦的亮光。
他毫不要脸道,“当然,我虽然没回来,但是每年都给宴宴寄钱回来了,叫他农忙收割稻谷请人来收。”
“还特意叫他请包工不要请点工,人家拿了钱,当然想快点割完,好接下家的活。”
林大娘笑意淡了些,夸白微澜是顾家好男人。
只有大伯母盯着白微澜有些奇怪,不是说死了三年音讯全无?咋又诈尸了呢。
宴绯雪没想到白微澜还清楚这个。他当时一个寡夫,因为请李家男人捡瓦的事情闹出了流言,后来收割稻谷,为了避嫌,专门请的外村人。
下一场雨稻谷还不收就会长霉脱落,农忙时节村民都和天抢收成。他跑了好几个村子才凑到十几个人愿意收稻谷。
喊人的路上,烈日下汗流浃背,好几次差点中暑晕过去。
他当时不觉得困苦,此时也不觉得酸涩,只是很平常不足为道的日子。
但是现在被白微澜握着手,他可以笑着用唇语问白微澜怎么知道的。
白微澜盯着张合微动的唇角,热锅子热气熏脸,宴绯雪脸色微粉,两片唇瓣占着水光饱满鲜红,眼眸潋滟微微惬意的眯着,压下一片无端艳色。
他盯了会儿,直到茶水带着点苦涩清凉浸润了燥热的咽喉,白微澜才回神,对宴绯雪眨了眨眼。
他才不会告诉宴绯雪,他追着谷雨问的。
为什么不是放鹤,因为他一天到晚抱着小栗儿到处撒野,根本捉不到人。
之后林大娘问白微澜,白微澜都淡淡敷衍,一副少爷做派只差把别烦我挂在脸上了。
林大娘识趣的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其他家常。
饭桌上聊的无非是孩子和赚钱。林大娘年尾正是豆腐好卖的时候,说起年货也是眉梢带笑,还说要给谷雨带一份。
大伯母说等他男人在采石场的半年工钱结了,也去开始张罗年货了。
最后林大娘还说到村里秀才打算年后开私塾,问宴绯雪送不送家里孩子去上学。
“人还是要识字上点学才好,不然买卖个东西都被坑。尤其纸张写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拿着手印按压,这可是要吃官司的。”
林大娘今儿话格外多,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没了平时精明和分寸,各种小心思暴露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