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来，李确就知道，明天回纽约，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公司，把违约金砸在那个荒唐的、看不清形式的愚蠢暴发户老板脸上。
而是去看心理医生。
有些事绝对不可以，想一想都是犯罪。
他现在已经开始谴责自己了。
李确连脚步都没顿一下，像是一点也没有为这句话里的信息动摇，他径直走进卧室，去拿准备好的礼物。
几秒钟足够他整理好思绪，给青少年正确引导了。
李确在第一次给姜层岚讲题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形成一个夹角，是伪装成亲密的客套。
李确把镶嵌着碎钻的天鹅绒盒子递过去，示意姜层岚打开。
姜层岚有一秒的幻想，里面会不会是某种具有身份象征的首饰，比如戒指或者项链什么的。
他打开，和手掌差不多大小的盒子里，装着一瓶可能只有30ml或者更少的香水，淡绿色，质地有点稠，像缓缓流动的祖母绿。
“是香精。之前你说，很想要一瓶我的味道。”李确解释道。果然，香水旁边就有一个精美的沾取棒。高浓度的Parfum，即浓香精，通常建议点涂。
李确说完才意识到，眼下，哪怕是没有深意的解释的话，对青少年来说都是一种刺激。姜层岚正是敏感的时候。
果不其然，姜层岚虽然笑了一下，说了谢谢，但看起来并不快乐。
气氛再次沉默尴尬起来，李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二点了。
他想他应该卡点说一句生日快乐，拿出年长者的姿态，在不刺激到青少年敏感的自尊心的情况下，重新帮他约心理医生咨询。
但姜层岚比他想的还要有勇气一点。
“哥哥，我很喜欢这个礼物。”他卡了一下，然后继续说，“但是这和我原本想的生日不太一样。”
李确没接话，他隐隐感受到了姜层岚势要提前掀开面纱的决心。
“我花了点时间，才接受了你要提前一个月回美国的事。我不是故意要闹别扭的，因为我很迷茫，我给了自己几个晚上来思考。”
“哥哥，你那么聪明，你一定看出来了对不对？甚至比我自己意识到还要早。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你对我很好，可是又会故意拉开距离。”
“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拒绝我了？”
他眼睛很红很红，不过这次没有哭，只是执着地看着李确。
并补充道：“我说的画你，不是乱七八糟的……就是正经的肖像画。”
李确：“……”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那也不行。”李确说，“如果你非要把话说那么明白的话——是的。是的，你的猜测是对的，我会拒绝你，并为你联系心理医生。”
“我还有一年就成年了！”
“而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成年人的世界不会等你，我更不会。姜层岚，你必须认清这一点。我对你已经非常宽容了。”
李确几乎是冷酷地说道。
客厅的灯在李确抱着哮喘发作后脱力的姜层岚去沙发上时，就被细心地关了。临近午夜，室内只有卫生间的照明灯还亮着，让环境不至于暗到什么也看不清。
哪怕是他们刚认识的那天，李确戳穿姜层岚早就认识他，根本不是来补习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冷酷。
他对我已经足够宽容了。姜层岚发现李确说的是对的。
他试图从李确的脸上看到动摇。
姜层岚知道自己长得很好，并且在发现自己喜欢上李确后，他飞快地察觉到李确至少不反感同性。那么他是有机会的。
但可惜的是，他面对的是一个表情管理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