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从失去意识再度醒来后,宴雪然想了很多。
nbsp;nbsp;nbsp;nbsp;他其实一直不敢承认着他也爱着沈朝,事实他做得不错,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件事,包括他与沈朝双方。
nbsp;nbsp;nbsp;nbsp;而所有人又知道,包括他自己也认为,他是在轻蔑着、伤害着沈朝的。他在沈朝对他的宽容中肆意践踏着,甚至无耻地在摧毁着对方。
nbsp;nbsp;nbsp;nbsp;爱所催化出来的恨意,比恨意本身强大一万倍,它摧毁自己,也摧毁所有人。
nbsp;nbsp;nbsp;nbsp;十年前他还是个穷小子时就被沈朝迷住了,十年后对沈朝的心意也没有消失,只是中间的坎坷或许有些多。
nbsp;nbsp;nbsp;nbsp;但他或许还是爱自己更多一点,所以会情愿着让沈朝煎熬也不肯给对方一个保证。
nbsp;nbsp;nbsp;nbsp;让沈朝走,或者承认自己的内心都好,但他一个都没有做,他只是在耗着沈朝的生命气,只是在贪婪着沈朝对他的爱怜。
nbsp;nbsp;nbsp;nbsp;所以沈朝被耗得受不了,决心要离开自己了,这都是他活该。
nbsp;nbsp;nbsp;nbsp;当时沈朝是怎样排除万难来到他身边的:和白瑜年从此两断,手腕落下终身式缺陷,母亲的坚决反对什么都没有阻挡沈朝来到他身边,而这只是在听到自己问他要不要试一试,对方就那样欢天喜地地过来了,然后一在他身边就待了近十年。
nbsp;nbsp;nbsp;nbsp;沈朝的爱坦坦荡荡,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而他只会自私的用着那一个借口来宽慰自己,所以人走了,即便沈朝没有遇害,他也要走了。
nbsp;nbsp;nbsp;nbsp;他是个多么自私的人,所以现在到了自食恶果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不来惩罚他,而是让沈朝承受?宴雪然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所有人都可以有借口有理由,唯有他不能。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的唇泛起了青紫色,他重重咳了两声,摸上自己心口,感受到那微弱的要随风飘走的心跳。
nbsp;nbsp;nbsp;nbsp;他再也不会有年少时面对心仪之人心跳如擂鼓喧嚣的时刻了。
nbsp;nbsp;nbsp;nbsp;秦朔在一旁静静地看他,识趣的没有说话,他上次来见宴雪然,虽然还是在病房,可那时人怎么也说不上颓败,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不过短短几日,人就散了精气神,状态一眼瞧上去的衰败糟糕。
nbsp;nbsp;nbsp;nbsp;床上的人又出神了好久,才缓缓抬头看向身旁的友人,勉强笑了一笑。
nbsp;nbsp;nbsp;nbsp;“他走了可是那天我也没有陪他过生日,我总是在和他赌气,所以他现在不要我了。”
nbsp;nbsp;nbsp;nbsp;秦朔轻轻眨眼,想起遗像上温柔笑着的沈朝,眼眶又止不住泛酸,他轻叹:“现在说这些没有用了,我们总要往前看的。”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却摇头,继续回忆着自己的薄情寡义。
nbsp;nbsp;nbsp;nbsp;“他那天已经买好了蛋糕,可是我看冰箱里蛋糕他也没有吃几口,是不是在想等我一起,是我不好,我太差劲,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nbsp;nbsp;nbsp;nbsp;“甚至还撒了他骨灰我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nbsp;nbsp;nbsp;nbsp;他讲的语无伦次,几乎是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一会儿扯到以前,一会儿又扯到其他的,可是现在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nbsp;nbsp;nbsp;nbsp;报应来了,终归不爽。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也没有办法骗过自己,他怎么敢去想象,那个人在生日也不得安生,开车去接他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孤零零地在家里等待,孤零零地死亡,甚至是孤零零地等待别人发现。
nbsp;nbsp;nbsp;nbsp;那可是沈朝啊,是即便没有他,也有母亲疼爱、朋友喜欢的沈朝,可是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得到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破碎不堪的心、被辜负的十年时光、声名狼藉的传闻,还有多年如一一个人默默捱着的孤独。
nbsp;nbsp;nbsp;nbsp;他真不是个东西。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缓缓举起自己被风凉了许久的手,十指连心,心脏里的痛楚已经密密麻麻的蔓延过来,疼得他指尖都在发麻。
nbsp;nbsp;nbsp;nbsp;他没有任何一丝可以挽回的余地了,宴雪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想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替沈朝超度。
nbsp;nbsp;nbsp;nbsp;当时白瑜年替沈朝办的那一场葬礼被他破坏了遍,他竟坏到让沈朝连入土也不肯安心。
nbsp;nbsp;nbsp;nbsp;白瑜年听说宴雪然病倒两次后的信息时已经过去好久,他特意给男人拨了电话,但男人没有接。
nbsp;nbsp;nbsp;nbsp;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得公司的事务,四处奔波着要给沈朝怎样一个盛大的葬礼,怎样又能让青年走得安稳一些。
nbsp;nbsp;nbsp;nbsp;秦朔中间来劝过他一次:“头七都要过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nbsp;nbsp;nbsp;nbsp;被宴雪然斥了回去,秦朔就没有再劝,宴雪然向来是一个偏执固执的人,之前一心一意折腾着沈朝是如此,现在为了自己的赎罪也是如此。
nbsp;nbsp;nbsp;nbsp;临走前,秦朔还在想着,如果真的在天之灵,他要是沈朝的话,怎么也要回来报复一通宴雪然的。
nbsp;nbsp;nbsp;nbsp;但是,秦朔又不无衷心地想,青年过得那么不好,何必再挂念这样一个人呢,了却前尘往事,他还是希望沈朝安心上路。
nbsp;nbsp;nbsp;nbsp;a市的春天渐渐从试探着犹疑着的时日中正式登场,春光开始明媚起来,就是空气总不大好,清晨总会有霾,但到上午时,大太阳便会出来。
nbsp;nbsp;nbsp;nbsp;宴雪然开车路过公园时,能看到一群群的年轻男女在草坪上野餐,四处都洋溢着欢声笑语,每个人都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