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顾甯川往后挪了点,不敢迎着骤然而来的靠近,“若是皇上真的想借机将事情赖到野猫那里去,他就从来没怀疑过碰巧出现的敬贵妃吗?”
穆晏清一愣,“我倒是真没认真想过这个,那你也试探过了,皇上似乎没怀疑过。”
顾甯川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说:“‘似乎’?”
他在场景重演的时候可没提过这个词语。
穆晏清心有灵犀,抿嘴一笑,“皇帝这种角色,尤其是这位皇上,从来就不是个心思简单的,就算那是他最得力最美貌的贵妃,敬贵妃的聪慧,皇上心中有数,不会一丝一毫都没有想过。只不过,敬贵妃称病静养了一些时日,再加上苏颜成了新宠,有延禧宫那位在调教,不管敬贵妃是不是无辜,要消除皇上那点疑心,也不难。”
他们心知肚明,这一次的事情险些将自己卷了进去,好不容易脱了困,更没法利用这件事去伤到易桂华半分。
“小川,我知道你心里不忿,”穆晏清忽而察觉到顾甯川的深沉带了些别的气息,“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些实锤,结果如今死无对证了,连把人带到皇上跟前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真的不是继续进击的好时机,宫宴年年有,敬贵妃总还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你千万要按捺住自己。”
顾甯川隐约低下眼眸,说:“这些话,你这些日子也跟我说过很多遍,主子,我答应过你不会胡来,就一定不会冲动。”
他忽然这么正儿八经起来,穆晏清反倒不自然地闪躲了一下。
顾甯川想过,凭他的功夫,杀进去延禧宫了结了易桂华,或是直接在李煜玄面前捅破那晚的所见所闻,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同归于尽。可是穆晏清怎么办?
他不论事成事败,都是一个死,但是穆晏清却也很可能在他死之前,就经历更多的折磨和伤害。哪怕是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顾甯川都不敢往下想,凭她那伶牙俐齿,不怕天高地厚,还要在里面遭多少罪。
只要想到这些万分之一,顾甯川那许多的冲动和孤勇,都成了牵挂和顾虑,没有教他懦弱,却让他每一步都更为深思熟虑。
册封典礼如期而至,由于中秋宫宴的事情,各宫都自觉地低调收敛不少,尤其是延禧宫和祁阳宫,自知身上的目光最多,都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装饰和庆贺。
皇后知道风波刚平,可宫里许久没有这样几位妃子一同晋封迁宫的喜庆,册封礼倒也没有过于简约,一应的仪式和赏赐,有增无减。
穆晏清是三更半夜就被采莲和岳兰从被窝里翻出来,经过一大堆繁琐的妆造和规矩后,如今跪在皇后面前听规训,已经困得险些顶不住了。
采莲一直精神抖擞,今日从傻白甜转做了机灵小妹,一直寻机会在穆晏清耳边唠叨个不停,千叮万嘱。
穆晏清一路上都在埋怨,她完全就是个陪跑的炮灰,甚至都算不得好事,何必样样都做得这么架势十足呢?
“主子到了皇后跟前可千万不能这样!”采莲一听又急了,“管谁来陪我们跑呢!岳兰姐姐都打听到了,太后亲自授意,这回的册封礼要好好办一办的,算是个喜事,也冲一冲宫里的晦气,主子……”
“一定要恭敬,谨慎,小心,高兴……”穆晏清被念经般念了半天,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神
游一遭回来,穆晏清带着点迷糊,一抬头就发现皇后正有意无意地盯着她,顿时有种没演好路人甲而被导演组盯上了的心虚,精神都好了几分。
皇后着一身正红色金丝凤凰图纹的朝服,气色和威严较往日增了好些,正襟危坐,作最后的几句规劝。
“大家的懂事沉稳,皇上、太后和本宫都看在眼里,此次册封礼,你们一切从简,太后很是欣慰,也嘱咐过本宫,简单而不可简陋,各位妹妹都是六宫妃嫔的典范,自然不能委屈了的。”
皇后接而一抬手,几个宫女悉数捧着礼盒递到几个妃子面前。
姚既云打开一看,难掩惊讶,手捧着金灿灿的锦缎盒子,说:“皇后娘娘,这镯子……臣妾依稀记得是您当年的陪嫁之物,如此贵重,臣妾万不敢承受。”
穆晏清和温映池自然不认得这些,听姚既云这么一说,也同样为难起来。延禧宫和储秀宫的位分资历都摆在那里,也就罢了,余下的一位常在和嫔位,哪里担得起领皇后的陪嫁之物。
易桂华只淡淡扫一眼便合上了,没有表态。姚既云认得没错,的确都是皇后轻易不拿出来戴的万金之物,但她并不认为自己配不上。
皇后起身走下台阶,一一挽着几个妃子的手让她们起身,说:“在本宫与皇上的心中,你们都是担得起这些的,岂有不敢收又还回来的道理?都是自家姐妹,一同服侍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应如此同心协力,一团和气才是。”
穆晏清瞥了一眼一直没吭声的易桂华,她似乎有意无意地隐约冷笑了一瞬,再抬头回话时已是趾高气昂起来,实在有几分“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惊艳。
“娘娘说得即是,臣妾等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为皇上皇后分忧。”贵妃都发话了,余下的几人也按规矩谢了恩。
“若真的想为皇上和本宫分忧,几位年轻的妹妹该好好调理身子,为皇上添上几位皇子公主。”皇后那慈爱的目光扫过了穆晏清,姚既云和温映池,独独没有易桂华。
姚既云自然喜上眉梢地接过这些祝福,说:“皇后娘娘说得是,臣妾等定不负重托。”
易桂华冷冷道:“晔妃这话说得轻巧,倒是从来没见有什么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