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万安。”姚既云颔首道。
李璟辕知道这会儿也追不上弟弟,况且让宫人看见了也不好,干脆放弃追赶,“听闻老师身体抱恙,父皇已恩准老师休养,不知近来可好些?璟辕分身乏术,无法前去探视,于心有愧,望老师谅解。”
姚家的人进宫勤快,姚既云自然也比太子更容易知道家里的情况,她回礼道:“祖父好多了,谢殿下关心。”
李斓瑄摇了摇太子的手,笑得乖巧,说:“皇兄,姚娘娘约了父皇共用午膳的,我们快别耽误娘娘和父皇了。”
姚既云摸了摸李斓瑄的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慈爱。
荣祯帝李煜玄正揉着眉头,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靠近,知道姚既云进来了,抬眼便映入一抹甚是雅致的青绿,漾着光芒的黄莺立在枝头,似乎随着摇晃的裙摆正要附耳低语。
就这么短短几步,姚既云像是把外面的整片春色都带了进来。
李煜玄起身走到姚既云身前,牵起她的手才一起坐下,“看见你来,朕心情才好些。”
几日不见,姚既云目不转睛地盯着荣祯帝的脸庞,只觉他又消瘦了一些,心中一阵酸,“皇上莫急,殿下们还小,耐心教就是,当心气坏了身子。”
李煜玄冷哼了一声,“都十四了,上有长兄下有皇妹,就今日这些,璟辕九岁就能与先生们当堂论议,瑄儿都
能背出个七八分。”
姚既云知道再宽解也没用,想了个法子:“皇上,臣妾知道祖父身体已无大碍,四殿下许是尚未遇到适合的伯乐,不如……”
“朕知道你的意思,”李煜玄先摆手,在姚既云的手上轻拍了拍,眉头微蹙着,“先生也是朕的恩师,后又在太子身上倾注毕生所学,于我李家劳苦功高。璟恒不争气,是他自己的过错,再让先生为之操劳,朕于心何忍。”
“为皇上分忧,是姚氏的本分和荣幸。”姚既云言辞恳切,却仍是面对李煜玄那坚定的神色,就知道不好再劝说。
李煜玄在转过脸时,方才的一丝阴沉转瞬即逝,“你对他们视如己出,朕一直都知道,他们往后也该多孝敬你才是。”
姚既云被说中了心坎,顿感失落,别开脸说:“是臣妾福薄,自那一回小产后再与皇嗣无缘,每每看见皇后娘娘和易妃娘娘,总是遗憾自己没能留下与皇上的血脉。”
李煜玄凑近过去,却见姚既云仍是扭过脸,假意叹息摇头道:“云儿,朕许久未与你一同用膳,不料朕不善言辞,把美人惹哭了,看来是朕的不是了,朕这就去自行思过。”
姚既云果然急了,忙回过泪眼婆娑的脸庞,“臣妾怎么会怪皇上……皇上你故意取笑臣妾……”
李煜玄浅笑,轻轻搂过姚既云。
姚既云仍是惦记着心中的事情,依偎在李煜玄的怀里试探道:“臣妾总想着,能与皇上心有灵犀已是毕生之幸,就算不是臣妾所生,只要是皇上的血脉,臣妾都应当带着为人母的心去一视同仁。”
李煜玄仍是没有问下去,抚着姚既云衣裳上巧夺天工的刺绣,调侃道:“古人是‘仔伯之东,首如飞蓬。依朕看,此言差矣。”
姚既云一下子会意,心中庆幸没有枉费这翻心思,仰起头说:“首如飞蓬,是因‘夜夜绿窗风雨,断肠君信否’?”
李煜玄恍然大悟,绿槐荫里黄莺语,深院无人春昼午。“‘画帘垂,金凤舞,寂寞绣屏香一炷’,你这巧思,也是翻遍后宫都没有第二人了。”
姚既云的爱意从来都是细腻又张扬,人人皆可见,却也只限于表面,她又想让李煜玄一人感知足矣。
“金凤二字,臣妾不敢逾越,就想到将黄莺用金线绣上去。”
说话间,宫人们已经摆好了午膳,李煜玄牵着姚既云走到桌前,让她先落座。
姚妃本是被李煜玄推着,立即站起身,有些惶恐道:“臣妾不敢。”
李煜玄突然泛起一丝亏欠,姚既云自从经历失宠再回到他身边,显然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谨小慎微,时常畏惧君威。他藏好转瞬而过的一抹怅然,柔声说:“我们就吃个家常便饭,你别拘着礼数,坐下吧。”
“是。”
姚既云虽是答应了,却仍是规矩地站着不为所动。李煜玄只好和她一同落座。
若是从前的姚既云,早就抢在皇帝前一步,先到桌前看看菜式是不是照着她的喜好去做。
李煜玄虽是悄然念起往昔,可想起姚既云那没说明白的念头,他连方才那一丝的亏欠都已经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