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人比姚妃几人早到一会儿,看到易桂华的眼神示意,捏着嗓子的声音一下子穿透了整个正殿,“今儿个也是巧了,几位姐姐妹妹几乎是一同到的,想来在路上遇到了,已经一路聊个畅快了吧?”
易桂华向着皇后说:“皇后娘娘,嫔妾们正是在途中遇到彼此,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耽误了功夫,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心里有数,这两人一唱一和,分明是又想挑起刚消停的事情,“易妃不必介怀,姐妹们共同伺候皇上,本宫就盼着能和睦相处,不分彼此,能有说有笑才好。”
穆晏清明白,皇后这是想提点大家几句,不要再挑起事端,便帮着转移话题,说:“娘娘说得是,嫔妾还遇到了太子殿下正要去给皇上请安。殿下当真是孝顺,身体才好就惦记着娘娘和皇上了。”
皇后会意,看着穆晏清笑意更浓,说:“难为各位姐妹都记挂着,太子的好事,姐妹们只怕再等等了,本宫思来想去觉得还可以再行斟酌,日后若定下好消息,本宫定会让大家都知晓。”
各宫都知道太子的婚事临门一脚就喊停了,但真正的原因并没有传出去,皇上和皇后都暗中严令各宫,且不准私下议论。事情也牵涉朝政,因此在座的嫔妃里,除了永寿宫和皇后心中有数,其余人即使心里都有疑问也只能忍着。
皇后顿了顿,将视线挪向正沉思的易桂华,说:“不过,虽然太子的婚事还不急,可也不能委屈其余的孩子。本宫看四殿下今年估摸着有十四了,纳妃之事也可以提上议程。易妃,你意下如何?”
易桂华一想就知道,是沈莲做了些功夫,心中窃喜,不枉费这么多口舌功夫,当即起身福了福,说:“皇后娘娘记挂,臣妾和璟檀都感激在心。但璟檀还小,论出身和品性皆是中人之姿,此事怎敢劳皇后娘娘操心呢?”
鲜少搭话的温映池突然接话道:“易妃娘娘这就自谦了,娘娘身居妃位多年,养育皇子和公主,且协助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事宜,是有功之人,四殿下有娘娘这样劳苦功高的母亲,出身不可谓不金贵了。”
穆晏清这才不由看向温映池,心里疑惑着,这又是哪出戏?
皇后想了想,说:“说起来,易妃的位分确实许久未晋升了。你服侍皇上多年,如今也是宫里最尊贵的嫔妃,若能晋一晋位分,再给璟檀议婚事,想来也能多有助益,喜上加喜。”
易桂华从惊喜中抬起头,也没忘了给皇后谢恩,“皇后娘娘厚爱,嫔妾感激不尽。”
杨贵人已经率先起身恭贺,“嫔妾恭贺娘娘。”
“妹妹快别笑我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易桂华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旨意未下,如今只是提出来商议,杨贵人何必急着巴结呢?若是如此向着易妃娘娘,不如本宫替你请旨,贵人搬去延禧宫可好?”姚既云心里不是滋味,易桂华虽然出身不如她,才情也不如她,但如今确实担得起贵妃的位子,就寻着杨贵人撒气。
杨贵人正要辩解,林贵人已经添油加醋:“延禧宫是什么矜贵的地儿啊?杨贵人就算想去也挤不上呢。”
这话乍一听是取笑杨贵人,实际上还同时给易桂华一个尴尬问题,她表达接纳也不是,拒绝也不对。
到底还是易桂华会说漂亮话,心情大好,也懒得和林贵人之流计较,“哪里就是什么矜贵地方呢?皇后娘娘也说了,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何必这样分彼此呢?延禧宫人多,孩子也多,热闹得很,姐妹们若不嫌本宫招待不周,能常来常往,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是诛心。穆晏清一瞅,姚既云的脸色刚难看了,本想借万年背锅侠杨贵人讽刺易桂华套路人心,没想到易妃话里带刺,把宫里娃儿多作为炫耀的资本,暗戳戳回击了。
谁敢说公然说皇嗣半个字?
“杨贵人是直性子,才急着要给易妃道贺,不论这喜事到了谁那儿,姐妹们都是真心祝贺的。”皇后先结束这一轮较劲,免得易妃和姚妃再不愉快,中间还要夹着一个杨贵人,她再转向易桂华道:“易妃,你的事情,本宫会再和皇上好好说说的。”
易桂华一听便觉得十拿九稳,又起身谢恩。
第49章“安分守己”
当年,易桂华生下李璟檀的时候就晋了妃位,后又诞下六公主李斓毓,本是满心期待着能继续册封,成为当朝第一位贵妃。李煜玄再得爱女,高兴得亲自拟定了封号“庆”,想着位分和封号一并赐下来作为嘉奖。不料边境突发战乱,荣祯帝率领重臣殚精竭虑,边境和前朝都熬了两个月才稍为平息。
结果这一拖,连原定的册封吉日都已经耽误了。
李煜玄有意再择吉日进行册封,但战事刚平,朝政仍然忙得焦头烂额,事情就全权交到了皇后的手中,再没有过问。易桂华和庆贵妃三个字失之交臂,便痛定思痛,反而决定向李煜玄表明,感恩皇恩浩荡,册封一事可暂时搁置。
“边境战事刚平,宫里宫外刚平息,百姓和将士们仍在吃苦。嫔妃养育皇嗣,伺候皇上,乃是本分。我若在这个风头浪尖的时候晋封贺喜,岂不是平白给人落下了口舌,说我居功自傲,肆意妄为?”易桂华每每想起都觉得虽遗憾也值得,她搭着闻铃的手,得意洋洋地游走在花丛间,“倒不如借为边境祈福为由,取消加封一事,好让皇上一直惦记着他欠了我们母子三人。”
比起身居高位享受一人之下的荣宠,易桂华情愿利用皇帝心中的亏欠和怜悯,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可比庆贵妃这三个字来得可靠。
闻铃自豪地说:“主子深谋远虑,早该担得起贵妃之位了,只是不料这事情一拖就……连个封号也没有了,这才让姚妃一直目中古人,觉得自己能和主子平起平坐了。”
易桂华每每想起也有不甘,折下一朵牡丹,端详着说:“姚既云也只能玩点文字的把戏,可膝下无子,任由她害得本宫连封号都没有,她也不配与我较量。虽然等了这么些年,好歹也是让我等来了。人啊都是自私的,总会对别人的好习以为常,慢慢也就忽略你的付出和用心。当年连封号都没有的委屈,我这次要一并讨回来。”
“说来也怪,主子,娴嫔向来与世无争,今日怎会帮着主子说话了呢?”
易桂华说:“她到底也受了本宫的庇佑,没有本宫,她哪能把亲生女儿养在自己身边?温映池还不算蠢,今日如此,左不过是给本宫一个顺水人情,也是为她自己。本宫的位分高了,她作为延禧宫的人,自然也跟着沾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