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早已经达到了,甚至超出预想,也够了。
李煜綦移开手中的剑,利落地扔在地上,往李璟恒的腿上踢了一脚,两人同时跪下。
“臣敬听天命。”
随着他这一声暗号,门外陈列的亲卫悉数放下武器,跟随燕王跪下,齐声道:“敬听天命。”
而李煜玄拿回掌控权的这一刻也明白了,这一局,终归是燕王赢了。
入夜后,山间吹来的风还夹杂着祭天坛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穆晏清在一间不起眼的偏殿里烧着祭品。顾甯川事先知道她有这一趟安排,但今日抽身过来更难,来到穆晏清身边时,身上还一片血污。
穆晏清不以为奇,也不责怪什么,只是问:“皇上那边都安排好了?”
顾甯川没听出不对劲,说:“嗯,几个公主和朝臣那边早有安排,叛贼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燕王的亲兵本就人数不多,如今已
经连夜退回去京城,如今的祭天坛,只怕连只乌鸦都飞不进来。”
穆晏清推了推火盆里的东西,平静地叹息一声,说:“可惜了,给晔妃和小公主这场法事,突然乱起来也做不成了。”
宫里早就做过,可突然有机会亲身来到这里,穆晏清还是想给她们母女二人再做点什么。
顾甯川私有遗憾,“事发突然……晏清,以后还有机会的。”
“突然吗?甯川,你早就知道我这场法事是做不成的。”
顾甯川手上动作一顿,垂眸道:“我不跟你说,是事关重大,也是为你的安全。连皇上安排好的近卫事先都不知道今日要对阵的是三殿下。”
穆晏清相信这一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那你和二殿下在计划什么?”
庙里安静了须臾,顾甯川才开口道:“二殿下事先察觉到三殿下有动作,担心事发伤及更多,所以提前与我商定,若皇上不是立刻下了死手,就豁出去将三殿下保下来。”
这样一来,既给了皇上一个下台阶,保住李璟檀,李璟辞和顾甯川还能讨到好处。
但李璟辞还给了什么许诺条件,让你在翻身之际还以身涉险?穆晏清在心里酝酿好问题,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可是这两个人的志趣相投,甚至是筹谋上的默契,穆晏清即便从来相信这两个人不会密谋造反,可心里竟也没觉得安心。
也许后宫本来就不是他的战场。
顾甯川很想听到她的答复,哪怕只是应一声。他又往盆里的火堆添了一点东西,说:“晏清,皇上还没有说什么,三殿下被看押着,皇后被看管起来,所有事情都等回宫之后才能做了结。我们之所以还要在这里停留整顿,是因为今日随驾出宫的御林军,在殿外无一生还。皇上担心还有变数,正在等候秘密赶来的西郊大营。”
穆晏清浑身一僵,侧头看着顾甯川:“是燕王?”
皇帝既然事先知道今天会有逼宫的事情,那就算假装中计缩减了出宫的护卫,带的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祭天坛里埋伏的那点反贼不可能将御林军打成阵亡。
那只能是本来是奉旨救驾的李煜綦起了异心,将损耗了战力的御林军杀个干净,赌一把。
“如果不是皇上还留了一手,今天还不知要死多少人。”顾甯川深为遗憾,说:“三殿下若不是执念如此深,所有事情何至于这个境地?”
穆晏清对顾甯川那点猜测和不安,都随着一句遗憾回到皇后和太子身上。
身后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穆晏清不为所动地跪坐在火盆前,顾甯川回头一看,起身行礼:“娴嫔娘娘。”
温映池许久没有这样不顾旁人目光地细细看他,就算顾甯川还一身血迹,他如今的意气风发就是她苦心孤诣的心愿。心愿已成,后宫那些险恶算计都不会去到他身上,多年来的不甘和妄想也随之放下,成了唇边的释然一笑:“免礼。”
顾甯川垂眸,欲言又止,可穆晏清看来是不想说,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温映池不明白穆晏清在卖什么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堆火,问:“妹妹许久不肯见我了。”
“娴嫔娘娘,这是给你准备的,”穆晏清往身旁推过去一份祭品,“我本想借此机会给晔妃和小公主做场法事,无奈碰上变故,只好作罢。”
温映池有了微不可察的一瞬颤抖:“妹妹,对晔妃,她过世之时本宫已经尽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