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进玻璃窗,洒下橙黄色的柔和光线,为原本清冷的病房增添了些温暖和生机。
余若音坐在病床边,伸出手轻抚了下床上人的额头,彻底放心地长舒了口气。
“总算退烧了,你感觉怎么样?胸口疼不疼,要不要吃点东西?”
面对这一连串的关心,裴白珠无力地摇了摇头,整个人身心俱疲。
连续几天他都无法安稳入眠,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如火海般的血红翻滚着扑来,但对于杀人,他并不后悔。
望着少年虚弱病气的模样,余若音眼神里满是歉疚,“都是我们大人的疏忽,公司前些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忙得没来得及去送你和小温,才会出了这档子事。”
接着她又道,“不过也万幸,你们没登上那班飞机。”
裴白珠面上是毫无掩饰的茫然。
余若音声线带着轻微的颤抖,似乎还沉浸在不久前刚得知这条噩耗时的悲痛之中,她哀叹道:“那架飞机失事,飞机上的人全部遇难了。”
裴白珠对那些逝者没有表示半点的同情和惋惜,他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胸口的闷痛。
耳边环绕着女人轻柔的话语,令他莫名心安,也格外困乏,他缓缓阖上沉重的眼皮,又大梦初醒般忽然想到什么,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那所疯人院,没有收到指使,是不可能将人放出来的……裴白珠睁开酸胀的眼睛,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他心道,就连这步,都是算计好的么?
他亦没有感到逃过一劫的庆幸,反而更希望自己当时能登上那班飞机,带着不甘和遗憾得到真正的解脱,至少他还可以拉着那个令他痛恨的疯女人陪葬,这也何尝不算是种酣畅的报复。
但现在,他明白自己是彻底惹恼了那些男人。他又跌回了臭水沟里,像只老鼠一样,从此必须得时刻提防着他们,苟且偷生地度日。
妄想靠肉身一步登天,却一步踏错,步步错,摔了个粉身碎骨。
贪欲无边,到头来不过是黄粱美梦一场。
余若音赶紧抽出放在床头的纸巾,替裴白珠擦拭掉不断流淌的泪水。
以为他是被吓坏了,她忙安慰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没事的,你们只是正当防卫,不会承担任何责任。”
实际上,这里面着实费了不少周折。
因那男人已死,无法证实真相,加之机场监控并没有录到他的犯罪过程,仅凭温漾的证词是不能作为证据的。
不过幸而有岑家出手相助,虽是通过特权途径,但好歹成功保下了两个孩子。
她同温父也使尽浑身解数,将这起“绑架案”压了下去,事态才终于得以平息。
当然,这些复杂的内情,最好还是不要让两个无辜的孩子知道。
裴白珠不动神色地转了转眼珠,观察着余若音那张比上次见面明显憔悴许多却依然素净温和的面庞,看出她脸上透着的担忧和关怀没有一丝作假的成分,他登时又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他还没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转机不就在眼前?
裴白珠抿了抿干裂的唇瓣,声音略显沙哑哽咽,主动问起:“温漾还好吗?她怎么样?”
余若音微微睁大了眼,既诧异又心疼道:“她跟我们说没事,额头和脖子也好在都只是外伤,就在隔壁病房歇着,”犹豫了一会儿,她好奇地问,“你们这是和好了吗?”
“嗯,是她救了我,她没有我想的那么坏。”
余若音担心提起绑架的事情会让女儿再次受到刺激,便没有详细询问事情经过。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裴白珠能放下对温漾的成见,她内心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小温真的不是坏孩子,”余若音也跟裴白珠袒露了温漾小时候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