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他该恨。
nbsp;nbsp;nbsp;nbsp;该他恨。
nbsp;nbsp;nbsp;nbsp;有的人随手捡到的,别人抢都抢不到。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日子一天天的过,我三哥的事,城里面已经渐渐没有那么多议论的声音了。
nbsp;nbsp;nbsp;nbsp;——他刚死的时候,每天都有人说,街头巷尾,冷不丁就是说他,你想躲也躲不了,到处都是关于他。
nbsp;nbsp;nbsp;nbsp;太平的日子过上一段时间,似乎那些沉疴就在太阳底下晒没了,眨眼上辈子一样远。连贺栎山打过来的那一场仗,都感觉远得很了。
nbsp;nbsp;nbsp;nbsp;倒是有几个戏院,经常排我三哥的戏,唱他跟虿廉人打的那一仗。
nbsp;nbsp;nbsp;nbsp;很多人都爱看,看不腻,就总有这处。
nbsp;nbsp;nbsp;nbsp;我看不得这个。
nbsp;nbsp;nbsp;nbsp;戏院,我也不能够去。
nbsp;nbsp;nbsp;nbsp;很多事,轰轰烈烈都是别人嘴里,细水流长才在自己眼前,我能寻到个滋味,康王府里面,我还有好多能够惦记的人。我三哥他已经没了,但他从前做过的事,我总是冷不丁想起来,品出来另外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那些年我没有看出来,没懂的。人这辈子能够有个惦记的人,是幸。吴筠羡说我变了,说我从前什么都不愿意管,什么麻烦都不愿意沾。
nbsp;nbsp;nbsp;nbsp;现在我特别喜欢打算。
nbsp;nbsp;nbsp;nbsp;我喜欢给她打算,喜欢给木木打算,喜欢给我王府其他下人,老的少的,问上两句,家里边人念不念,要什么时候回乡去看两眼。
nbsp;nbsp;nbsp;nbsp;逢年过节,我也要打算。
nbsp;nbsp;nbsp;nbsp;我以前过的那种日子,斗鸡走狗,心里什么都不留,竟然还没有我打算的日子过得舒坦。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当了摄政王,堂堂正正他威风,过去许多事也渐渐浮出来水面——原来他在京城的时候,还干过不少大胆的事。曾经江起闻跟他就是一伙的,那会儿正好查一桩科举舞弊案,江起闻缠着他,好像他牵扯很大,经常去府上找他问询案情。
nbsp;nbsp;nbsp;nbsp;其实他们两个是在商讨大计。
nbsp;nbsp;nbsp;nbsp;朝中有什么人可以为他们所用。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他装了没心没肺,他就不能够光明正大探听朝中的事,但是他不去听,朝堂内外有什么东西他也都不知道。他也担心我父皇有眼睛,在他王府周围,每天记着都有什么人来过。
nbsp;nbsp;nbsp;nbsp;我父皇做没有做过,不清楚。但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个人不可谓不小心,简直心细如发。每个去他王府的人,他都算着记着是不是他该结交的人,讲过什么话都要记,每天都那样过,不叫人看出来任何一点他不像装出来那个模样。
nbsp;nbsp;nbsp;nbsp;江起闻查科举舞弊,往年所有考卷他都看了,都查了,顺路抓出来一些人,底子不干净。有的人舞弊当的官,有的人当考官的时候收过钱,也因为一些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给一些人开了例外。
nbsp;nbsp;nbsp;nbsp;科举舞弊这罪,比谋反轻不了多少。被他找上,都怕,怕掉脑袋,只能够成为他的耳目,给他传一些信。
nbsp;nbsp;nbsp;nbsp;江起闻做这些,都没有提到过贺栎山。
nbsp;nbsp;nbsp;nbsp;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帮谁办事,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够做个什么事。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他这个局,设得很大,当年他和他爹就吃过消息不灵通的亏,他在意这个。互相对证,就能够猜到其他人的动作,我父皇的想法,大事发生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让他不至于滞后,没有准备。
nbsp;nbsp;nbsp;nbsp;他准备了很多张网,他的根扎得很深,现在他才放出来这些东西,专门给景钰看。
nbsp;nbsp;nbsp;nbsp;他让景钰害怕,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到底是贺栎山的人,其实跟他这个皇帝并不一条心,叫他不敢跟这些臣讲真心话,不敢跟他们商议,像从前他跟林承之和万霖交代过的对付贺栎山的事。
nbsp;nbsp;nbsp;nbsp;我想。
nbsp;nbsp;nbsp;nbsp;幸好我没有当皇帝。
nbsp;nbsp;nbsp;nbsp;还好不是我。
nbsp;nbsp;nbsp;nbsp;贺栎山想要查我三哥的事,他还找到过吴筠羡,我也在一块儿。吴筠羡没有见着我三哥,她能够活下来是一个意外。她本来是带着人断后——断后,就是去送死。
nbsp;nbsp;nbsp;nbsp;虿廉人追过来,她分出来一队人去拖住,让剩下的兵后撤。
nbsp;nbsp;nbsp;nbsp;她是以为自己必死的,结果她意外擒到了虿廉那边一个利害人物,叫什么不知道,反正是个小头,虿廉人要救他,她就干脆不杀他,带着他狂奔,一群人来追她,她就反着带路,把人引开之后弃马从山坡上跳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虿廉人的马下不来,她就逃脱了。
nbsp;nbsp;nbsp;nbsp;她受了重伤,但幸运她是个女子,把战甲脱了,别人都当她是个寻常流民。有人把她救了,她就住着等到伤好再找回去,那时候,她已经听说了我三哥的死讯。
nbsp;nbsp;nbsp;nbsp;她说,她也跟虿廉人交了手,昶旦死了,这些人完全换了模样,心里已经溃了,怕了,他们不信自己能赢,一点不信——不信,就打不了。
nbsp;nbsp;nbsp;nbsp;到这儿,贺栎山就不再听了。
nbsp;nbsp;nbsp;nbsp;走的时候,他站在王府门口,突然转过头来,“没有尸骨,也许他也没有死。像你一样,可能被别人救了,一直没有回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