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覃东西都不用收拾几件,洗漱睡衣往背包里一塞就上了楼。
顾潮西替他把房间收拾好,被褥床单都是全新,小清新风格,淡绿色的碎花蝴蝶。
他解释道:“我妈喜欢蝴蝶,这是她之前买的,没用过,才拆开的。”
顾覃点点头:“挺好的。”
“那个,”顾潮西的局促生得离奇,从顾覃一早为他更换绷带开始,经久不衰,此时还依旧活跃,“我刚刚联系物业了,那边说尽快帮忙安排师傅过来,但具体也讲不好几天。”
顾覃还是淡淡的:“没事。”
顾潮西问他:“你睡觉认床?”
“不是,”顾覃摇摇头,“就是不习惯跟其他人睡在同一个空间里。”
“会怎么样?”顾潮西追问,“彰哥也不行吗?”
“会失眠,”顾覃有问必答,“祝彰也不行。”
“为什么?从很小就这样么?”
“为什么”这样的问题,顾覃突然不想答了。他想说,你能不能别问了,但对上顾潮西那双眼,又直觉这样对他讲话不够合适。
他讲不出理由,他一向不擅长讲理由。只是那双大眼睛抬头望上来,太无辜了。
他竭力回想,之前好像有过一次,忘记祝彰和顾潮西聊了什么,好像他笑着拍了拍顾潮西的发顶之后,顾潮西就没再讲话了。
于是他按照回忆,模仿祝彰的表情,双侧的唇角上扬,勾出个笑来,而后五指插入顾潮西后脑的发间,轻轻抓了几下:“嗯,从小就这样。”
顾潮西却突地跳开了,好像他的指尖带电一样。
这个方法似乎有效,总之,好奇宝宝没有再继续刨根问下去。
“你先休息吧,”顾潮西退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前叮嘱,“晚上我还要去医院呢。”
顾潮西在床上躺了会,前一晚的地铺说不清怎么就那么好睡,反正此时翻来覆去几圈,一点困意也没有。
只能在大年初二就捞过书包,掏出寒假作业。
但他这天晚上到底也没能去成医院。
临出门前,顾潮西手中的笔一撂,往窗外望一眼,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来。
悄无声息,他做一套卷子的功夫,又洋洋洒洒一片。
周行芸打过电话来:“晚上别来啦,燕园派人送餐过来了,四菜一汤,这也太多了,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刚刚已经吃好了,正在窗边看雪呢。”
顾潮西听她语气轻快,就没坚持:“油盐下重了么?我看中午的菜还行。下午睡了多久,有没有又不舒服?”
“不重,挺好。下午也不疼,睡足了起来才给你打电话的。”周行芸淡淡地说,“到底谁当妈谁当儿子,你怎么现在比我还唠叨。”
顾潮西轻笑一声,低头看到桌上刚刚订正出来的真题卷,135分。
他对电话那头讲:“妈,我觉得考上桐大的问题不大。”
周行芸顿了一下,似是笑着讲的:“也就是我住院,不方便和朋友街坊见面,不然我铁定得和他们好好念叨念叨,他们那个个的都算什么呀,我儿子才是真的不让人费心呢。”
顾潮西攥紧了电话。
“儿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周行芸说,“你爸开的那些条件,也没有那么绝对,他就是想对咱娘俩好,但不好意思说,就给自己铺个台阶。。。”
“你知道我不在乎他,你也不用费心给他找借口。随便他自导自演什么东西,我都不关心。”顾潮西压低声音,说,“比起他给的那些东西,我更愿意听你跟别人炫耀你儿子争气。”
周行芸的声音突地一哽:“你等妈妈出院了,我天天跟咱院里那些大妈阿姨们讲,以后你考完,上了学校光荣榜,咱就印出来,拉横幅,拉到他政府大院去,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周行芸的儿子最争气。”
窗外的雪景,落到顾潮西的眼里,突然就有些模糊起来:“嗯,你周行芸的儿子最争气。”
是周行芸的儿子,不是顾卫东的儿子。
是周行芸的儿子就比他妈的顾卫东的儿子争气,妈,你明白吗。
挂了电话,他打开卧室门出去,客卧黑着灯,顾覃没在。
没等他发消息,顾覃先传讯给他:「要去医院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