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芸却不容置喙,一定要他买过来,还嘱咐他不要忘了蜡烛。
顾潮西照做,周行芸坚持要陪他一起等到十二点。但医嘱严格,无论她如何坚持,医生都不肯通融。
那晚的值班医生嘴上尤其不留情,严厉地说:“身体养好了,以后几个生日都能过,不要因小失大顾此失彼!”
周行芸没被这句话吓到,顾潮西自己先生了退意。
他草草点了蜡烛,双手合十作许愿状,其实除了周行芸早日康复之外,剩下两个愿望,他什么也许不出来。
接着又草草吹灭了蜡烛,草草塞完了单人份的蛋糕,草草道别,在凌晨十二点前离开了病房。
十二点的时候,他独自游荡在午夜大街,还是收到和医生保证过十二点前一定入睡的周行芸偷偷发来的短信:
「生日快乐,儿子,妈妈爱你。十八岁的生日,我一定陪你一起过。」
顾潮西湿了眼睛,没有迷信地跟她讲,这样的flag不可以乱立。
周行芸从小到大从没有骗过他,他相信这一次也是。
他倚在冷风中的路灯下,传一条消息回去:「知道了,我已经到家了,你快点休息。」
这样说着,却切换了账号发另一条消息出去:「今晚有空吗?蓝都见。」
十七岁生日的凌晨,他在蓝都待了一夜,生日礼物是满背的鞭痕。那一日他要人抽得格外凶,身上的痛掩过心里的痛,人就不会再想哭了。
“好吧,”周行芸开口,将他从不久前的记忆里拉回来,“十八岁我一定不能错过的。”
你别再这样说了,顾潮西在心里乞求。
脱了羽绒服,他的右手轻易从宽大的左臂袖口里伸进去,在周行芸的视野盲区,五指收握,刺进一片纱布里去。
又不敢太用力,怕指缝万一不小心渗入了血,被周行芸看见,他没法解释。
可他忍不住。
太依赖某一种感觉,和依赖一个人一样危险。
可他已经上瘾了,戒不掉。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顾潮西都不记得了。他陪周行芸看了会前一晚春晚的回放,周行芸看着看着打了呵欠,说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无聊,没意思,想睡了。
顾潮西收到她的逐客令,去窗边替她把窗帘拉好。
周行芸在身后问:“你的朋友还在楼下等你呢?”
顾潮西从两片窗帘的缝隙里瞥了一眼:“嗯。”
“家里没水,没法洗澡吧?”周行芸又关心道,“你晚上住哪?要不去你爸那——”
“不用,”顾潮西想也没想就拒绝,“我有地方去,你甭担心这个。你儿子老大不小了,这点自理能力都没有,还怎么照顾你。”
他原本想说我冻死街头也不会去机关大院,最终还是咽下去没出口。
不然周行芸肯定又要说他赌气说胡话。
“再大也是孩子呀,”周行芸在床上躺好,不等他又靠过来,自己把被子的四角塞得严严实实,“快去吧,人家等你挺久了。”
尽管如此,顾潮西还是不放心,非要在她床边又仔仔细细看过一圈,才肯离开。转过身那刻,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不过就是仗着为人母的身份欺压,她自己不也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