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潮西放轻手脚,动作迅疾捏起蝴蝶的两片翅膀,把手臂夹住的罐头往顾覃怀里拱:“帮我拧一下。”
顾覃拧开。
顾潮西胳膊伸进去,在瓶里松开两指,蝴蝶扑簌簌开始飞,撞上透明的罐头壁。
顾覃没多问,也伸手一抓,扑了只黑色白点的,也锁到瓶里。
“要抓多少?”
顾潮西不回答他数字,只说:“我妈说她不想治了。”
顾覃伸出去的手只轻微顿了一下,原本已是囊中之物的蝴蝶扑了下翅膀,就趁这个空档徐徐飞走了。
“你同意了?”他问。
“嗯,昨天我去找医生,在免责书上签了字。”顾潮西没停下手里的动作,依旧专心致志去扑蝴蝶,但再也没扑到过一只,“她是我妈,我得听她话啊。”
顾覃不知道怎么答他的话。突然后悔刚刚祝彰要一起来的时候没叫他跟来,如果他在,此时的气氛至少要比此时活络得多。
“她疼,能怎么办呢。这我没法替她受着,只能她自己扛。她扛不动了,熬不住,疼得连我都不要了。”
“能怎么办,”顾潮西重复着,“她是我妈,我舍不得让她疼。她说什么我得应着,有什么要求我不能拒绝,就连她不要我这个事儿,我也得接受。”
顾覃没法再沉默,却又在有所动作之前,变得畏手畏脚。
怕说错了话,怕做错了事。
他见过祝彰和陶栩闹别扭,陶栩情绪不好,祝彰气不过一会,就又凑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哄。
他没有时间去确认、去试探,这个方法对顾潮西是不是一样适用。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于是不再犹豫,迈一步上前,顾覃张开双臂,在顾潮西背后收拢。
顾潮西的声音闷在他肩头,细听语气跟嘲笑他似的:“你干嘛啊,不用安慰我。人各有命,没法儿强求。差不多活够了,就得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重开吧。”
但顾覃侧颈一凉,湿了。
“嗯,投胎做蝴蝶吧,不要被人抓到瓶子里去的那几只。”他应顾潮西,手掌扣在他的脑袋上,一下下轻拍着,“你妈养了你个没良心的。”
“我良心都放她身上了。”顾潮西说,“她要是走了,可不就带着我的良心也没了么。”
顾覃心口涌上一句话。他想说,“我还在呢”。
基于顾覃这个身份,在此情此景的情绪支配之下,想要对顾潮西说的话。
但他从没见过祝彰对陶栩这样说,适不适合此时讲、适不适合他对顾潮西讲,都是未知。
最后他没犹豫好,顾潮西在他怀里伸手,又扑到一只蓝色斑点的蝴蝶,花色漂亮,而且罕见。
直到顾潮西把那一只也装进玻璃瓶里,拧好盖子,说我们走吧,然后离开了花园,他也没能说出那四个字。
彼时,是五月中旬,距离高考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谁说顾覃只是小西的止疼药呢,顾潮西不是也把关心人的能力正掰碎了揉烂了搁到顾覃掌心儿里去呢吗。
西:包教包会,以身相许就可以获得终身免费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