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深邃的眼看着她,将她的偷看抓个正着,薛玉棠方觉失态了,不好意思地低头,眼神闪烁局促,纤指理着左侧垂落的乌发。
那道目光没有挪移,似乎也在打量,薛玉棠右手下意识抚上额头包扎的白布,道:“前些日子我在山中遇匪,撞到了头,将许多事情都忘了,记忆还停留在你准备投军时。”
薛玉棠抬头,问他道:“我平日怎么称呼你的?是顾将军?”
年少时的感情朦胧,她当他是亲近的弟弟,阿璋阿璋唤他,这会儿两人都长大了,他在京城也有了府邸,两人之间的称呼应该变了吧。
顾如璋看着她,女子簪了绒花的发髻半绾,剩余的乌发全理至左侧身前,温婉明媚,憔悴的脸未施粉黛,唇色浅浅,有些苍白,额头缠着包扎的布条,两道柳叶细眉微微蹙起,一剪秋瞳生出淡淡的忧愁。
“都忘了?”顾如璋问道,嗓音清润。
薛玉棠点点头,纤指搭着白布,皱了皱眉,道:“头疼想不起来。”
顾如璋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盏温水给她,柔声道:“那便不想了,好好养身子,玉娘。”
玉娘二字,声线低醇,缱绻暧昧。薛玉棠的心脏蓦地慢了半拍,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只觉脸上一烫,这热度迅速蔓延至耳朵。
他平素竟是这样叫她的。
她还停留在少年声声唤她阿姐的记忆中。
顾如璋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端起杯盏,饮了一口,道:“玉娘一直唤我阿璋,亲昵时,唤我顾郎。”
他一本正经说道,不带丝毫戏谑的意味,幽深漆黑的瞳仁映着她的身影。
低醇的嗓音似蛊一般,擦过她耳廓,薛玉棠鸦睫轻颤,心脏怦怦跳。
顾如璋凑近了些,膝间的银甲碰到她的膝,清冽的气息逼近,沉声道:“玉娘,唤我一声。”
薛玉棠抿抿唇,纤指局促地绕着一捋乌发,羞赧地小声开口,“阿璋。”
寻常的两个字,她年少时唤了无数次,甚至方才也这般叫他,但如今道出,竟有些不好意思。
女子含羞低头,芙蓉面娇怯,风吹动发丝,幽幽脂粉香扑面而来,从男人的指缝间穿梭而过。
顾如璋目光落在她额头上,道:“我看看玉娘的伤。”
“伤疤有些丑。”薛玉棠有些不愿,她一直担心留疤,这些日子的饮食都很清淡。
顾如璋:“你带回的医箱中,有个桃粉小罐,是祛疤的药膏。”
薛玉棠愣了愣,他连这都知晓。
她“哦”了一声,让素琴进屋取来,“我不记得了。”
“那药膏是我放的,我随她去取。”
顾如璋起身,与素琴一同离开亭子,待离薛玉棠远了,周围没发现耳目,他脸色陡然冷沉,问道:“她到底怎么受伤的?”
素琴传来的信,寥寥数句,言简意赅,具体经过如何,顾如璋不知。
“那日将军离京剿匪,姑娘从济世堂出来,大公子说要带姑娘去山中寺庙烧香,”素琴小声说道,随顾如璋踏入寝屋,“姑娘犹豫着想拒绝,可大公子紧紧相逼,将夫人搬出来,姑娘无奈跟他去了。大公子不让奴婢跟,等天快黑时,大公子受伤带着昏迷的姑娘回府,说是遇到了山匪,姑娘从山坡滚下,撞破了头。”
素琴拿出医箱,“姑娘醒来后,就失忆了。”
顾如璋眼睑垂下一片阴影,寒凉的目光幽深阴鸷,果然是他的手笔。
男人从众多药瓶中拿出桃粉小罐,修长的五指愈攥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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