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记得王叔吗?”
王来娣:“哪个王叔?”
“南山山上那个,”叶榆竖起了大拇指,“老头儿……老爷子都七十了,上山下山溜得跟只猴一样,狩猎下陷阱杠杠的,妈,你咋不说王家沟里这样的世外高人呢?和我在一起的知青,韩景、徐飞、花菲菲他们,都在跟老爷子学武,不过都没我厉害,嘿嘿。”
若护林员在这儿,想必十分感动,因为叶榆可算不一口一个“老汉儿”没大没小,虽然她的本质是用模糊的语言让他背锅,但自认识以来,他背的锅算少吗?
“是王叔啊!”
叶榆一提,王来娣立马回忆起来,她当然记得南山上的护林员,小时候家里谁调皮都说送南山山顶上去,护林员年轻时赶和小鬼对上,50年代饥荒时带着全村在南山打猎扯野草,以至于他们村不损一人。
确实厉害。
难怪叶榆能寄这么多野猪回来,怕是王叔把他们当继承人教本事呢!
“妈,我寄的肉都吃完了吗?不够我包里还有。”叶榆趁机说,她倒不是嫌弃红薯馍馍、玉米发糕味道,只是在乡下吃得太过丰盛,少了肉有点不习惯。
“又拿又拿,咱是什么家庭,这顿顿吃肉像话吗?”
王来娣把堂屋门窗封得严严实实,这才又去把一碗已经切好的腊肉端出来,放到了叶榆面前。
又去看叶榆的包裹,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捂着胸后退两步。
好家伙。
叶榆春节回家衣服没带两件,全是吃的,肉酱肉干肉粒腊肉熏鱼,还有水灵灵的豆芽和油麦菜,比上一次还夸张。
不止王来娣,叶红军也反射性去看门窗关严实没,他们只觉得自叶榆下乡以来,见过吃过的肉比一辈子都多。
吃肉当然是幸福的事,有吃肉的人家,定然把门敞得大大的,恨不得让全院的人都知道他们吃肉。
但天天顿顿吃肉那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怕不被红眼病举报上天,现在世道这么混乱,不藏着掖着不行。
也因此,叶红军王来娣吃肉都有讲究,次数少,肉量多,做的肉尽量味小一些,或者用其他调料遮掩。
这不,院里还有背后酸他们的。
王来娣学起来活灵活现:“你们家这可是起来了,大女儿嫁工人,二女儿家军人,三女儿下乡月月寄东西回来,小儿子又被选入体训生,小小年纪既有钱拿又有票拿。至于四儿子,那不特意留在父母身边孝顺的那一个,也快娶媳妇了,到时候啊,儿子儿媳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一起孝敬你。”
当面都这样,背地里还指不定还怎么说闲话呢?
“保国才多大,除了最后一句都对,”叶榆腊肉配发糕一大口吞下后,回,“我们家日子可不越过越好了吗?吃点好的应该的,他们的闲话也不会因我们不吃肉停止。”
正在把东西往餐边柜放的王来娣又忍不住白她一眼:“你这是多一点点吗?柜子都塞不下,也不敢放厨房里,那儿潮湿阴暗老鼠多,怕被它们糟蹋,逼不得寝室里都挂着腊肉腊肠,这像什么样?”
“方便偷吃呗!”叶榆一不留神把自己某些行为说出口,察觉飞来的一把把眼刀,摸了摸鼻子,“这不过年了,肉多鱼多,代表着咱家的日子红红火火。”
“孩子刚回来,在外面不容易,先别跟她吵,咱家的日子一点比一年更红红火火。”
这个词说进叶红军心里,忙活大半辈子,他的人生目标可不为这个吗?被人捧着奉承吹嘘的时候,他们心惊胆战有,可内心的骄傲与自豪一点都不少。
他这样,他媳妇儿也这样。
相处几十年还能不知道彼此?往上翘的嘴唇根本没平过。
叶榆给她爸竖了个大拇指,又给她妈塞了块腊肉,问:“卫国那小子真入体院了?”
王来娣点点头:“嗯,一个月二十五元补贴,还有粮票肉票,逢年过节有福利,若是比试拿了队里第一还有额外奖励,比工人铁饭碗都强,好好干,一辈子不愁。”
“……这个干不了一辈子,除非转教练。”
王来娣斩钉截铁:“那就当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