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现在要想去演话剧，还得磨一磨声台行表，我习惯在镜头前表演了，突然在台上，就有点不会演了。”
“没关系，如果你想，可以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慢来，”周深沉吟片刻，“或者你想一想，你上学的时候演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戏是什么？”
“印象最深的啊……”江微遥远地回想着，毕业大戏？或者汇报演出？但第一个跳入脑海的，却是她第一次试图站上舞台的那次演出，“是《雷雨》，我大二的时候学校开放日演出的剧目，我当时报名了，也选上了。”
“你演的是四凤吗？”
“不是，”江微摇摇头，“是蘩漪。”
周深微微张嘴似有些愣怔，但片刻后也似了然：“四凤和蘩漪你都能演，但蘩漪更能凸显你。”
“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我一开始报的是四凤，因为我当时觉得四凤我比较有把握演好，想演蘩漪的学姐和同学很多，我也不是很有把握能拿到这个角色。结果我试戏的时候，老师考虑了一会儿，让我念一念蘩漪的台词。”
“你还记得是哪段台词吗？”
“是段独白，蘩漪在周公馆的独白，那句是……”江微深吸一口气，垂眸默默调整状态入了戏。她往前走一步，像是打开了窗子一样的东西，她站在“窗”前，烦闷地用手扇着风，神色灰暗，眼底却有汹涌的暗流在翻涌着，“热极了，闷极了，这里真是再也不能住的。我希望我今天变成火山的口，热烈烈地冒一次！什么我都烧个干净，那时我就再掉在冰川里，冻成死灰，一生只热热地烧一次，也就算够了！”
江微稍稍低下头，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但却如同藏在深渊中的滚滚惊雷，如久困于绝望中的呐喊，一抬眼，在隐忍和压抑中困了许久的她，已浸着决绝和疯狂：“我过去的是完了，希望大概也是死了的。哼，什么我都预备好了，来吧！恨我的人，来吧！叫我失望的人，叫我忌妒的人，都来吧！我在等候着你们。”
“想必那次你演得很好。”那汹涌的绝望和决绝瞬间扑面而来包裹住了周深，他没有看见江微的眼睛，但角色所承载的一切他都有感受到。
“是，演出取得了成功，我也被老师夸了一段日子，”江微转过脸来，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之中，周身也笼罩着一层温和的光亮。她面色已从容，但周深还是能看见那汹涌澎湃的不屈之意从她眼中如潮汐般褪去，“于我而言，我很感谢老师让我试了蘩漪这个角色，是她让我意识到，我的可能性，从来不只是我所适应的那些。所以，那之后我就一直在探索我所能演绎的角色的范围，从来没有停下过。”
周深面上无任何异色，反而眼神更加温柔，对她扬起了一个微笑。
没错，她确实是这么做的。刚巧，他也是这么做的。
“我一直好奇，演员都是怎么演戏的啊？”周深上前一步问道。
“嗯……通俗地来说，就跟你说的唱歌时一样，”江微沉吟片刻，似回想起什么，“你不是说你在唱歌的时候内心戏都很多嘛，就像是把这首歌所表达的意思理解了，然后想一个意思和情感都对应的故事，唱歌的时候回想那个故事那个状态，感情自然而然就有了嘛。那到我们身上，就是先要理解角色，给角色写小传，体会这个人的性格、思维方式、行为习惯等，然后，成为她。”
“我觉得应该不止这些吧。”周深咋舌道。
“那你唱歌也不止你说的那些呀。”江微笑道。
“那只是情感表达的部分嘛。”
“不论是什么样的艺术形式，情感表达是共通的呀，”江微支起胳膊撑着下颌细细思索，“好吧好吧，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容易理解的点，音乐、戏剧……”
忽然两人都想到了什么，对视一眼，皆忍俊不禁：“音乐剧。”
“要不要这么随便啊！”周深笑得无可奈何。
“随便就随便啦！咱们这个又不是个学术节目，又不是在写论文！”江微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笑得直不起腰。老天爷，她刚才真的差一点就回想自己的那篇毕业论文了。
还是不要想了，江微想起当初毕业答辩时的情景，算了算了太恐怖了。
“好吧好吧，那就音乐剧，就是咱们在国家话剧院的大剧场聊音乐剧多少有点叛逆。”
江微看了看周围：“反正也没观众就咱们，也不算坏了规矩。”
虽然话题走向有些奇怪且跳脱，但两人对这一转变还算能欣然接受。周深背过手，轻巧地在台上踱步：“那好吧，我想想我一开始唱的比较接近音乐剧的东西哦……好像是《Memory》？”
“难道不是九语版《LetItGo》吗？”江微忍俊不禁。
“等会儿，这个你都听过？！”周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个顶多算电影插曲不算音乐剧吧！”
“但我记得给Elsa配音的那个姐姐本来就是个音乐剧演员吧！你难道没觉得这首歌很有戏剧张力嘛？”江微嬉皮笑脸凑上前，故意细着嗓子学萝莉音奶声奶气地喊着应援词，“我可是早就听过你唱的很！多！歌！哦！卡布所在！音之天籁！卡布卡布！音乐为你而生！”
“出去！！！”周深终于炸了毛，耳朵被逗得通红。江微笑得前仰后合，周深无可奈何地止住翻白眼的欲望，到底还是把语气放软：“好啦好啦，你好歹说个近一点的。”
“近一点的我想想哦……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江微整理好裙摆盘腿坐在台上，似乎灵光一闪，望着周深轻声唱道，“Highonahillwasalonelygoathe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