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底暗潮翻涌,冷意映上眉眼如覆霜雪:
“他若不给,我便偷。偷不成,我便抢。”
*
黄沙之上,劲风忽起,瑟瑟冷意砭骨,悠扬笛声随风而来,由远及近。
乐声忽而高亢石破天惊,忽而低沉似肺腑之言,起起落落,飘忽不定,似是吹笛人随性而奏,却恍惚间带动魂火浮动,隐匿在暗处的青白面孔们轻哼伴奏,怨意四散,愈发浓烈。
绒绒长耳瞬间竖起,低声叫了声:“离歌。”
沈令言抬眸遥遥一瞥,目光落在了风的来处。
远处,一道红影破风而来,形如鬼雾,乌靴踏入沙地的一瞬,乐止风静,天地皆寂。
来人一袭绯色金彩缂丝长袍,衣摆掠地,墨发以淡青色发带缠绕高束,半边金面具遮面,只露出妖异赤瞳与苍白唇角。
他步履沉稳,不急不徐走上前来,长身站定。
沈令言目光一顿。
鬼王,萧长仪。
他仍是旧日里懒洋洋的散漫模样,好似见到了一个故人,眉眼微挑,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温柔无邪的笑来,却带着分明冷意:
“许久未见,沈姑娘。”
声音低沉,随这热忱腔调一道来的还有暗夜之中浮动的异常幽香。
“刚刚那笔,祛怨之力倒是精进了不少。”
沈令言不答,只审慎地将袖中画魂笔执紧,目光沉静。
他走近一步,垂眼瞥见她颈侧仍微微渗血的伤痕,语气轻佻:“竟以血作墨救魂?你这一笔,倒是有趣。”
沈令言垂眼,不应。
绒绒躲在她足侧,小声提醒:“别搭理他,他今天身上的魂力充盈,怕是来者不善。”
萧长仪似是听见了,嘴角一勾,带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目光仍落在沈令言那张清冷面孔上。
“我只不知,渡魂轮回有什么好的?世间肮脏不堪,再历轮回仍是千疮百孔入我怨境,倒不如魂飞魄散来得清净,沈姑娘说是不是?”
沈令言听罢唇线紧抿,眸光微沉。
“算算,你入怨境与众鬼相伴,已有五年。”他慢慢道,“迟迟不回人间,不会是还在寻你那位死得不明不白的父亲吧?”
沈令言眉眼一动,终开口:“你知?”
他笑了笑:“怨境之主,谁来谁去,我不知,又有谁能知?”
话音落下,他指尖一动,一道煞气于掌心浮现,似要召唤魂火卷聚,又似漫不经心的试探。
沈令言看着那团黑雾,知他是在示威。她不动声色,反问一句:“那怨魂名录,可在你手中?”
萧长仪闻言停下动作,抬眼看她,语气不变:“你终于也想问了。”
阴风中黄沙漫舞,魂火自暗处漂浮而出,将这一方天地点亮恍若白昼,阴阳之气均凝滞如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