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看向容尘,随意将脚边一块灵石踢走,让他重获自由,语气是截然不同的温和。
“刚刚吓吓你,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和平相处的。这一袋灵币算是我雇你的订金,你只要保证林诸这厮安然无恙,剩下的我会在事成后一并给你。”
方从辛奈何不了容尘,在她首次感知到对方时她就清晰知道这点,但要想让人更可靠一点,稍稍震慑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容尘身上承受的压力骤然松解,他收起钱袋,感受着背后泛起的一层薄汗,有些后怕。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谨遵他师傅的教诲,打不过就认输,也算是不辱师门。
但回味一下,容尘突然觉得自己受的罪可能白受了,“你既然决定与我交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如此反复,不是太耗时了吗?”
方从辛回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会相信路边一个明显是骗子的神棍吗?”
容尘脱口而出,“会,因为我师傅就是,我信他。”
“……”
方从辛不想再理,打算离开。
容尘跟在方从辛身后,默默脱下了那件闪人眼的金线外袍,并极为小心地将它折好收起。
见方从辛眼中透着疑惑。
他打着哈哈,“装阔之用,见谅见谅。”
莫名被定下归属的林诸则是飞到容尘的肩头,一人一鸟僵硬地跟着行走,不过没一会儿,鹦鹉视线就黯淡下去,恍神间又变成另种神态。
几人交流这段时间,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路旁的灯笼也已亮起,在窗口上映出火光的影子。
登香楼的生意此时才是真正红火了起来,客人络绎不绝,三两结伴就将一方酒楼坐满。
包间桌上的饭菜虽已搁置了好长一段时间,但因其特殊的保鲜技巧,卖相变化并不大,仍透着馥郁的香气,不禁勾起人的食欲。
容尘咽了咽口水,强制让自己挪开目光,迈着步子跟上方从辛的脚步。
他很想开口说,让他留下来吃完再走,但他开不了口,只能默默目送那些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食物,然后便悲催的一头撞上了隔墙,清脆与沉闷的碰撞声并存,好头与好墙。
容尘怀疑自己今日行水逆,不然怎的赶上了所有倒霉事,他长叹一声,决定回去后就把他师傅画的那张好运符换掉。
换成他画的,说不定能转转运。他憋着笑,默默想着。
下楼空当,方从辛靠着右侧走,一群华衣公子忽而从左侧蜂拥而上,将楼梯占了大半,最前方被拥护着的是个很熟悉的人。
林遐祎,林椴青与秦袖的长子,外人心如明镜,都称其为林少主。
此时这一行人正商议着林家家事,林遐祎虽笑着拒绝但并未阻止。
“这李府上门来要林诸那厮,不会是存心与林家过不去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李家如今式微,有什么胆量跟林家抗衡。把林诸那废物给出去,权当全了两家心愿,这不好吗?”
“要我说,就不能给出去,给了就是低一等,那李润竹好歹是宗门弟子,说不定留着些灵器正让李家觊觎!”
听着话,方从辛并未放慢速度,只是临下最后一节楼梯时,恰回头便与上方的林遐祎对视,对着那轻蔑审视的目光,她平静地收回视线,抬脚离开。
手腕处的翡玉环在行走间带着砖石岩壁的粗粝质感,瞬间攫取林遐祎的视线,却也只是一眼,心中莫名的熟悉感很快化作嫌恶鄙夷,不屑再看。
容尘则迅速蒙住了略显迷茫的鹦鹉嘴,防止他破口大骂,林李两家的纠葛他这些天可算是听了个全乎,林诸一开口,必然是不死不休。
门口等待着的侍从在方从辛出门时,将手中已打包好的储纸递给她。
容尘则飞快跑去城外一处破庙,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袱后就往丹房赶去。
今日的夜色,月明星稀。
丹房里,除了早已昏迷过去的林诸,容尘一人吃饭吃得倒是挺欢乐。
林府偏院的烛火也在丑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