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了吧?”三皇子不怀好意地打量她,言语间那份恶意,直直冲着流民出身的八公主宋丽娘去,“穷生恶计,有些贱民为了攀上高枝,不顾廉耻礼仪,什么事都做得出。”
缩在角落的老妇大受惊吓,将头伏到了地上。
“够了!”
居中调和的皇帝很是烦躁,他令老妇退下,然后揉着眉心道:“你们两个验!往后确认了是亲兄妹,就不准再内斗,叫天下人看皇家笑话!”
御医上前一步,木盘所托的青瓷碗近在咫尺,碗中水面如镜,照出宋立娘的面容,摇摇晃晃,光影幽暗。
这回看起来赌输了。
心乱如麻间,宋立娘偶然看见御医和三皇子对了个眼色。
她略微定了定心神,上前取针,扎了一滴血。
三皇子痛快地也扎了血,接着激动地指着碗底喊道:“没融,没融!我就说了,这臭丫头果然是假冒皇嗣……”
三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宋立娘又挤了一滴血。
三滴血清清楚楚地待在碗底,互不侵扰。
“为什么连我自己的血都不融?”公主不解地歪头,以手指沾上碗内清水,舔了舔,十分惊奇,“血难道是咸的吗?”
皇帝也已站起,目睹了全过程,脸色阴沉。
御医当即跪地求饶:“圣、圣上,圣上恕罪!想必是使唤医徒盛水时不小心混了盐卤,血入盐卤而不溶,是微臣失察!请圣上责罚!”
很明显是推了实习生背锅。
“蠢货!”皇帝似乎真的信了这番说辞,并未深究。
他骂完御医,就头疼地坐下,食指一点身边的万公公,“你,再拿碗水来。”
哪怕是这样,皇帝都不肯放弃滴血认亲?
宋立娘坐回黄花梨木圈椅,背靠软枕,与殿内几人一同陷入焦灼的等待。
那个死太监说过什么来着?
记忆里的胡耀狰狞着脸上横肉:“可不要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好心带你回宫,冒欺君之险加了明矾伪造滴血验亲,你如今,还只是地里刨食的一条狗!”
眼下怎么可能找得到明矾。
莫非已经步入无法破解的死局了么?
大雨如银河倒泻,拂落千枝海棠,花影斑驳陆离,摇碎了窗纱投在藏蓝色莲花纹地毯上的稀薄天光。
桌案上的青铜松鹤衔果博山炉,燃着清淡的苏合香,烟尘袅袅向上消散,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新一碗清水终于被端了来,三皇子笑着嘲讽:“八妹,结果出来可别哭得太大声!”
宋立娘狠狠地斜睨他一眼,一把抓起银针,泄愤式地扎了好些个针口,一串鲜红的血痕自指尖爬过手腕,触目惊心。
三皇子也紧随其后,取血滴下。二人同万公公一起静静注视着水面,等待最后的审判。
皇帝见无人反应,心急地走出书桌,近前来查看:“什么结果?”
万公公把水端近万岁爷跟前:“皇上,八公主与三皇子确是亲兄妹。”
青瓷碗内,两滴血彼此相融,连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