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冤枉!冤枉啊!”王氏后悔不已,涕泗横流。他很确定反复检查过成衣,不可能留有针头,必然是燕太傅发现他外扬家事,蓄意报复!
管家一声令下:“报官!”
与此同时,行人渐稀的长街尽头,一个小乞丐闪身蹿进无人小巷。
宋立娘换下身上破烂的旧衣,藏入苔藓遍布的大石块后,再穿回出宫时的宫女服,理好蓬松乱发,利落地挽了个发髻。
樊明漱时常需派人出宫传送账簿与契约,故而瑞昭宫的宫人可自由凭令出入宫闱。
宋立娘用引梦香令宫侍沉睡,偷来了宫女服与宫禁令牌,并借口脸部过敏,带上面纱遮挡容貌,蒙混出宫。
若是日后宫门守卫追究起来发现端倪,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八公主生性调皮,偷跑去玩罢了。
宋立娘取出用剩的银针,嗤然一笑,把银针随意抛下。
银针落于常年阴湿的地表,霎时如坠深海,再寻不见踪迹。
林党大肆动作,料想燕氏此时一定杯弓蛇影,会怀疑王裁缝是林党的人,把他下狱、严加审讯。
等下宋立娘要继续去找报童,向民间小报卖消息,让小报将燕家疑似报复茶楼与裁缝的消息大加渲染。林党自然会闻讯而来,抓住燕家的把柄进行弹劾。
待到燕家顶不住压力之时,便是茶楼众人获救之机。
宋立娘走出巷口,远望燕宅角门处两个往官府衙门方向奔去的小厮,眼神一凛,转身隐没于市井。
几日后。
城南兵马司衙门正对宝安寺,门前人流如织,老少香客摩肩接踵,各色小食饮子的叫卖声不止,买香的人甚至排到了寺庙外,府衙官兵出巡时常不耐地撞开队伍。
宋立娘也是被撞倒的其中一名香客。
她同其她人一起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拥挤在人群里,平凡普通,毫不显眼。
今日是人皮面具所能支撑的最后一天,宋立娘偷溜出宫来,扮作普通百姓,反复路过兵马司衙门好几趟,都未见衙门有放人的动静。
分明听闻林党已经强力弹劾燕氏的“报复”行径,为何还迟迟不放人?
莫非燕家觉察到了掌柜等人的户籍有假?
日照金山,大雁晚归,焚烧的香寸寸化灰。长队龟速地一点点朝前移动,最后真的轮到了宋立娘。
“姑娘,要多少香?”
宫禁时间将至,现在应该尽快回宫,宋立娘需回去细细谋划,另寻对策。
可若想保下违律经商的贱籍者性命,根本是痴人说梦。
难道在这场战局中,她注定弃子求存?
“三文钱,三支香。”
宋立娘接过三支线香,挪步至空地中央的四足青铜祥云纹万年宝鼎。鼎内林立各式线香,云烟缭绕,是多少苦命人剖来的卑微诚心。
她点燃了手中香,却不对大殿金佛而拜,只将目光留给火烧般的赤红天幕。
宋立娘不信神佛,但求自己。
有些人和事,她不愿放弃,她要自己争下去。
“官爷!我们离了京城何处谋生啊!”
宋立娘惊醒般回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