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好心情,顾夜不许宫侍们收拾。
他缓慢扶膝蹲下,从杂物中捡起被扫落的兵符,用力攥着,苍白的手心都蜿蜒出一道血流。
他低声冷笑:“真以为本王离了你就不行?”
顾夜愤怒至极。
可当下,还是韩州进犯的正事要紧。
雕梁画栋的大殿之上,顾夜择将迎战。
王令之下,偌大顾州,竟然无人敢接。
出乎意料,又全在意料之中。
最后王弟施施然站出来,表示愿意为州王分忧。
“很好。”
顾夜终于露出满意笑容。
他实在很看重这位王弟,一路相送到城门。
在顾夜殷勤的目光下,王弟雪驹红袍,朗声道:“王兄放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笑得意气风发。
这并不是什么难打的仗,顾夜自然相信他,叮嘱道:“平安回来。”
风沙中,大军踏着夕阳扬尘而去,如同细碎的盛世余晖。
谁也没想到噩耗来得这么快。
不过八日,前方战事传回,韩州王带重兵围剿,连发三矢,中王弟胸膛,当夜不治而亡。
要说之前还是小打小闹,王弟身亡,无疑激起顾州全境怒火。
韩顾两州大战,正式点燃烽火。
画酒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午后。
雪帛白鸟般从眼前飞过,她茫然从花圃中站起身,听见宫侍们的痛哭哀嚎。
等到众人哭行而过,画酒才回过神来,手中的花枝忽然垂落。
天边的残云被风卷走,少女抬眸望着霞光,很快夕阳沉落,夜幕如画卷,爬上来零落几颗星子。
周围景象忽快忽慢,画酒已经失去对时间流速的判断力,茫然坐在花园的圆石凳上,只剩洒满流银的裙角,偶尔被夜风牵动。
偶尔途径的宫侍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都以为她悲伤过度,怕惹事上身,没敢搭理。
她等了很久,也不知道再等什么。
夜已经深了,她还是固执坐在那里,像座未曾开化的石松,沉默又挺拔。
夏夜中,繁花馥郁,画酒却抿直唇角,攥紧了薄裙。
她沉默望向天空的莹白满月。
满月忽然缺了一角,被晕染而来的黑影挡住。
“怕我死了?”
熟悉的声音从天空倾落,银河般流向下方的少女。
画酒猝然站起身,已经顾不得微微发麻的身子。
她仰望的地方,宴北辰锦衣如墨,乘着一只小体型的天雀,抱着胳膊,笑得张扬,“我命硬得很。”
看见他,少女忽绽出极纯粹的笑,比月还皎洁。
她说了一句很轻的话:“我知道的,你不会死。”
宴北辰不置可否,挑起俊秀的眉,朝少女伸出手:“戏演完了。走,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