踆州刺史府门前,站着两队府兵轮值。
踆州西北失陷,原刺史自缢,现参军暂代其职。
白知微下了马车,便侍女带着她往内院走,进了内院的屋子,屋子里烧起了地龙,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屋子陈设比之建邺老旧许多,只一间卧室配了一间耳房,白知微解了斗篷坐下。
“等等,小姐。”长荣拿着帕子将椅子擦了擦,再小心放上软垫,才让她坐下。
“你也坐着,歇一会。”白知微笑着捶着酸麻的腿,原本她不打算带着长荣来,待着建邺府中,继续当她体面的一等侍女多好,左不过她非要跟来,她也拗不过长荣。
一进屋子长荣就忙了起来,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将马车上准备的一切都搬进了屋子里,扫尽浮灰。待到一切
都准备好,甚至还在香炉里焚上了熏香。
长荣才敢坐下休息,刚坐下手里便被塞了杯热茶,她面上发红,怎么把最紧要的事忘了?
“小姐,哪里来的热茶。”
白知微眨眨眼睛,笑道:“我烧水泡的,快喝吧,祛祛寒。”
“奴、奴婢。”长荣结结巴巴半晌,小口将热茶饮下。
白知微无奈道:“原本就不该让你跟来的,之前跟着我走,只是在衢州没了好出路,跟着我才是最好的打算,原本以为你到了建邺便会去另谋生计,而后想着在建邺府上还算个可靠的谋生手段,可你竟然跟着我来了踆州。”
长荣低着头小声解释道:“小姐是位好主子,能跟着你是奴婢的福分。”
若是真如预想中,她靠着婚约当上皇妃,而长荣成为她最得力的忠仆,一步步从侍女爬上管家,那倒不失为一条好出路,可她压根不会留在这个世界。
“跟着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日子,等回了建邺,我给你筹备份厚礼,离开吧。”
长荣震惊道:“小姐,你什么意思?你会走?”
白知微笑着敲了敲长荣的脑袋:“为奴为婢有什么意思,我这是在给你谋划未来呐,到时候当个富甲一方的富商,我被欺负了就来投靠你。”
长荣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小姐,奴婢不走,是不是之前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劝你离开二殿下,惹恼了你,求你别赶奴婢离开。”
这哪跟哪啊,白知微无奈地摆摆手,“行吧,不走便不走吧。”
收拾好一切,白知微裹着被子望着帐顶,总觉着身边空落落地,她发了会呆,紧了紧被子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长荣似乎因为昨日的话,变得更勤快了,白知微无奈扶额。
除了偶尔见人行色匆匆,她似乎和在建邺没什么两样。
第二日,便有人扫尽了院子的落雪。
第三日还来时,便被白知微婉拒了。
战事繁忙,她不想成为那个毫无用处,还会添乱之人。
来了第五日,白知微才知道这座刺史府上的所有侍女仆妇,全是留下伺候她,不由得汗颜。
带着她们加入了战事后勤,有几个懂医术的侍女被划去了伤兵营,剩余的几个仆妇去了炊爨营。
正月彻底过去,算算日子,她已经一个月没见顾卓。
还是第一次分别这么久,她还有些不习惯。
闲暇时的儿女情长,早就被这纷飞战火冲散。
一早白知微照常去了炊爨营,几个仆妇刚蒸好热乎的馒头,蒸腾的热气后是一张张红润的笑脸。
“申大娘,什么事这么高兴?”白知微拿着一个白乎乎的馒头垫肚子,小口嚼着,松软的馒头带着丝丝甜味。
刺史府没了她专门的小厨房,她和长荣便跑到隔壁炊爨营来蹭饭,最开始她和长荣也打算过来炊爨营帮忙,被大娘严厉拒绝了,只得作罢。
申大娘喜道:“前线的消息,这几场仗咱们大胜,按照这个趋势,拿回西北就在这几个月的功夫。”
踆州话带着严重口音,最开始几日,白知微总是听不明白,现下倒是可以无障碍交流了。
快赢了,白知微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手上的馒头越发的甜了,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申大娘道:“最好是要在春日来之前赢,白姑娘你是不知道,春日到了黄沙漫漫,简直跟鬼迷眼一般,狂沙黄风里指不定就钻出个北羌骑兵,手持弯刀割掉兵士头颅,悬挂在马背上,那血拖延一地,可惨了。”
旁边大娘拍了拍申大娘,怒道:“你净吓唬人家小姑娘,走了走了,快送饭去。”
这一番话倒是让白知微上了心,到了入睡前,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场景。